我只听到耳畔河风呼啸,柱子“咔擦”一声断裂,整个人掉入河中。
后背入水后,巨大的拍打力让我疼的难受,耳朵、嘴巴、鼻子全部灌进了水,我挣扎着扑棱了两下,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发现浑身湿漉漉的,老舅躺在边上,而我则在草丛当中,背对着我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达叔!
萍媳妇的老公明达叔正趴在一束硕大的芦苇荡里,似乎在偷瞄着对岸。
我醒来后的动静惊扰到了他,明达叔对我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小皮,想活命就别吵吵。
是明达叔救了我们吗?
白天萍媳妇把他们的孩子摔进黄河死掉了,他冲动的想去杀萍媳妇,而萍媳妇想杀我,怎么我又被他给救了?
经历巨大的变故之后,我似乎也长大了,马上忍住想哭的冲动,小心翼翼地趴到明达叔的边上,拨开芦苇,顺着他偷瞄的方向望去。
他望的方向正是蜡道口。
蜡道口的村民已经走了,断裂的柱子、烧剩的香烛灰烬痕迹犹在。
此刻已经是凌晨,月光很朦胧,但可以视物。迷蒙之中,从村口鬼鬼祟祟地走来一个人,那人正是自称为黄眼耙的毡帽男。
黄眼耙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又来到了蜡道口。
明达叔见他到来,紧咬牙关,低语冷哼一声,师父,你果然不仁义!
黄眼耙是明达叔师父?
只见黄眼耙下了背上的竹篓,拿出来一根棍子,那棍子如同小孩手臂长短。他将棍子往两头扒拉,扒拉几下之后,棍子逐渐变长,变戏法似的,最后长的一根长长的鱼竿。他在棍子一头套了个物件,像动物的肝脏,尔后,黄眼耙将棍子向空中一甩,那根棍子在月光下,如同离弦的剑,刺向了黄河。
蜡道口河水旋转湍急,深不见底,平日里村民打渔都绕道走。
我以为那鱼竿会瞬间淹没于河水中,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鱼竿却直愣愣地立在河水之上,鱼竿底部,形成了一个黑黝黝的窝洞,周边的黄河水,仿佛绕着鱼竿而流一样,压根无法触碰到它。
那场景,像极了爷爷跟我讲过神话故事里的避水珠。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黄眼耙的兴奋。
他又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形状古怪的哨子,放在嘴里吹,刹时间,我耳朵听到“喽喽喽……”的声响,黄眼耙边吹,还在岸边跳起了古怪的步伐。
声音先是急促,再是悠扬,复而又变得无比急促。
那鱼竿似乎可以听从黄眼耙演奏乐的命令,在水面上开始摇晃,如同喝醉了酒的人,左右不定的摆动,而周边的黄河水,也随着鱼竿的晃动变得愈发湍急,越流越快,以鱼竿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黄眼耙哨子声更响了,漩涡更急了。
忽然之间,鱼竿定立不动。
从黄河底下,突兀地爬出来一个怪物。
说是怪物,其实是一只牛蛙,不过那牛蛙无比巨大,体型堪比农村一张大圆桌。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牛蛙,平日里跟小伙伴钓青蛙时,见过最大的也就是像碗一样。陡然间从黄河底钻出来硕大无比的东西,内心极度恐惧,刚要张嘴叫出声,明达叔却对我怒目而瞪,我只得把声音憋进了肚子里。
它浑身青黑,肚皮泛白,眼睛暴凸,皮肤带着粘液,四肢健硕,鼓囊着腹部,发出古怪而沉闷的“咕咕……”之声。
黄眼耙见状,欣喜异常,手中无端地掏出来一根红绳子,激动的双手有些颤抖,嘴里的哨子吹个不停。
在哨子的召唤之下,那牛蛙似乎被麻痹,四肢抱着那根鱼竿,一动不动。而鱼竿,却如同人一样,直楞楞地划着水,朝着岸边趟来。
黄眼耙口中哨子越吹越急,我似乎鼓膜都要被震破,只得捂住了耳朵。
牛蛙随着鱼竿到了岸边,黄眼耙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停下了吹哨,手持红绳,从地上朝着牛蛙蹦去。
哪知道,那牛蛙却猛然惊醒,肚子一鼓,发出巨大一声“鸪……”,突然抛下鱼竿,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黄眼耙咬去,黄眼耙脸色大变,想往旁边躲,但却躲不及了,牛蛙一张口就咬掉了他一条腿。
伴随着黄眼耙一声剧烈的哀嚎,只见他腿上的血流顿时向空中pēn_shè。
见此情景,我忍不住“啊”一声,但声音还没发出来,却被明达叔给死死地捂住了嘴。
也算黄眼耙是条汉子,在受伤如此惨烈的情况下,他手中突然多了一根竹筒样的铁管,反手朝着牛蛙插去,那牛蛙未及躲避,腹部挨了一管,管头流出血来,整个身躯在岸上晃动。
黄眼耙疯了似的往前爬,想逃。
牛蛙却从地上窜起来,朝着黄眼耙猛扑,随后,张开锅盖一样的大嘴,一口将金眼耙给吞到了肚子里。
吞完黄眼耙后,牛蛙如同醉酒的人一样,拖着血迹,晃晃悠悠地朝着黄河岸边蹦,但蹦了没两步,似乎再也顶不住,趴在地上不动了。
我受不了刺激,不顾明达叔捂住嘴的手,呜哇乱叫起来。
明达叔却满是欣喜,放开我,语调激动地说,金豹蛙,是老子的了!
随后,他从地上起身,跟拎木偶一样把我拎起来,大踏步朝着蜡道口走去。
那牛蛙叫金豹蛙?
明达叔拎着我走到岸边,激动的手舞足蹈,从黄眼耙遗弃在岸边的竹篓里,掏出黑乎乎的粉末,那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