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母亲想带着惠梨奈一起去死吗?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挂断了电话?仅仅是因为我回来晚了?
惠梨奈还有呼吸,她的脉搏还在跳动。我的手指按在她温热的颈脖上,从指间传来的生命脉动令我一阵狂喜。我把惠梨奈抱出厨房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又回到厨房去把妈妈拖出来。
好累,好累,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汗流浃背。惠梨奈还活着,母亲也还活着,但两个人都像睡熟了一样醒不过来。
我蹲在她们的身旁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呼唤,妈妈,醒醒,惠梨奈,醒醒,求你们了,醒醒吧。
声音慢慢变得嘶哑,泪水掺杂着汗水从脸的边缘滑落。我从未感到如此绝望过,即使是在爸爸离开我们时,即使是在妈妈伤害惠梨奈时,我都不曾感到如此绝望过。如果她们死了,如果妈妈死了,如果惠梨奈死了,那我至今为止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保护她们是我的使命,我就是为此而存在的,我要代替冷酷无情的爸爸履行对这个家庭的责任,如果失去了这一责任和使命,那么我的存在还有何意味?
母亲和惠梨奈是我的一切,这两个人是我的一切,是我为之存在的全部理由。
在努力唤醒惠梨奈和母亲的时候,我的脑海中闪现过许多可怕的后果。
不能惊动邻居,不能报警,不能叫救护车,绝对不可以。因为这样一来就会暴露母亲所做的事,母亲会被带走,可能会坐牢,可能会被关进医院,那么我和惠梨奈该怎么办?回到爸爸身边去吗?一向对这个家视若无睹的爸爸会接纳我们吗?
我要保护母亲,我要保护惠梨奈,我绝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
那天直到深夜,惠梨奈和母亲才好不容易有苏醒过来的迹象。看到她们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精神和体力都到达极限的我立刻瘫倒在地,过了很久很久都没能站起来。
事后我在厨房清理时找到了母亲扔掉的安眠药瓶。她的计划是先让惠梨奈和自己一起服药,然后才到厨房打开煤气,实施双重自杀。幸好母亲和惠梨奈服用的药量不多,而且刚打开煤气没多久我就回到了家,所以她们的昏迷并不是由煤气中毒造成的,而是安眠药在发挥作用。
清醒过来后的母亲哭着向我道了歉。因为太累,我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惠梨奈安顿好让她上楼睡觉,然后沉默地坐在那里听母亲解释她这么做的理由。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我一时糊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知道给比吕士添了麻烦,可是比吕士不接我的电话,妈妈很伤心,很伤心……”
母亲恐怕早已把我当做父亲的替代品了吧。
我和父亲有许多地方相似,外貌,性格,头脑,甚至是兴趣爱好。但我和父亲不同,我关爱着母亲,照顾着这个家,我是母亲的保护者,对她来说我更像是她理想中的丈夫的形态,而不是单纯作为她的儿子,作为像惠梨奈一样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母亲要伤害惠梨奈,却从不伤害我的原因所在。
母亲需要被呵护,需要被爱,她无法承担照顾他人的责任,惠梨奈在她眼中是不堪忍受的负担,是多余的累赘,因为母亲已经丧失了去爱父亲以外的人的能力。
母亲爱我,就像爱父亲那样。所以她企图掌控我,企图在我身上找到安全感,而一旦当她觉得失去了那种安全感,她就会以死来威胁我,就像以此来挽留父亲那样。
“妈妈……这样下去不行……”
母亲病了,我治不好她的病。无论我有多么像父亲,我始终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他。我不能让母亲死,我也不能让惠梨奈死。只有医生能救母亲,只有药物能救母亲,如果不想办法救母亲的话,如果下一次还发生这种事的话,如果我回来得再晚一些的话……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去医院吧,妈妈……我陪你去医院……我们去看医生,让他们把你的病治好,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耷拉着脑袋,万分疲惫地说出了这些话。
即使知道去医院会有被发觉不对劲的危险,我还是必须要冒险一试。否则这样下去,母亲的情况不但不会好转,还会变得越来越糟。
“不,不……我绝对不去医院!”
听到我的话,母亲激烈地摇起了头,她哭得很厉害。
“妈妈错了,都是妈妈的错,我保证再也不会做那种事了……我不想去医院……”
“可是妈妈,你病了,你自己也知道你需要看医生……”
“别,别,别把我关进医院里去……比吕士不是说过要保护妈妈的吗?比吕士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啊,是妈妈的宝贝,妈妈的心肝……”
母亲一边哭,一边用手摸着我的脸。她的话,和她抚摸我脸的那只手的温度,都狠狠刺痛了我的心。我感觉我的胸口被捅破了,那里正在一滴一滴地淌血。
“我想保护你,我想保护你和惠梨奈胜过一切,可是我……”我痛苦地闭起眼睛。
可是我没有选择。因为我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有很多很多事情我做不到,拒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现实永远能轻易打垮我的努力。
“妈妈,你能跟我保证吗?”我紧紧握住母亲颤抖的手,“你能跟我保证再也不伤害惠梨奈,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