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险些没晕过去。
提心吊胆的时间太长,此刻骤然得了好消息,情绪一下子变得松懈下来,连带着全身也没了力气。
“主子小心!”吴竹春手疾,一把扶住了她。
“不妨事。”如瑾急促喘了几口气,紧紧咬住嘴唇,然而控制不住的笑意还是飞了满脸,一瞬间眉宇尽开。
她捉住吴竹春的手就往殿里走,那里还有同样心急如焚的陈嫔。
妙恒等人识趣地退出了门外,还顺手关了门。吴竹春朝陈嫔匆匆行个礼,笑着禀道:“王爷那里一切妥当,之前因为没有找到太子,我们这些人和太子的党羽都照过面,一时不敢出来随意走动,怕惊动了他们,这才没给娘娘和主子送信。王爷遣奴婢来给二位赔罪。”
说着就端端正正向陈嫔跪下去。
陈嫔忙一把拽住她,“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嫔的侍女茕影插言道:“妹妹快些说王爷在哪里,是怎么脱的险吧,这些虚礼就不用讲了,难道娘娘和蓝妃还会生王爷的气不成?”
吴竹春告罪:“是奴婢糊涂了。此事说来话长,奴婢简单说——就是太子放了那把火就匆匆逃走,金霖殿的后殿还没完全烧着,王爷就从里头脱身出来了。后来陆续遇到了奴婢等人,大家一起在宫里潜藏下来。咱们人少,太子余孽甚多,与外面沟通消息又不方便,王爷就吩咐大家暂且按兵不动,等着看外头如何变化。”
“关亥他们……”
“都在王爷跟前。”
陈嫔念了一句佛,转身走到佛前三叩九拜,感谢上天护佑儿子。侍女茕影开玩笑道:“王爷瞒得大家好苦!妹妹你可不知道娘娘急成什么样子。适才连念珠都数错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如瑾听出吴竹春的言外之意:“这么说,现在你们已经找到太子了?皇上是和他在一块的吗?”
“是。”
“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捉!”
“主子且慢。”
吴竹春低声说了几句,如瑾沉吟片刻,“好,我叫人给唐允送信。”
太阳西坠,西方天空一片赤红,云层阴沉压向地面,在正宫门前激昂呼喝的举子们见此情景,越发觉得自己所为十分悲壮。
领头的贝成泰已经哭晕过去多少次了。当然真晕假晕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他身边围了一圈仆从,劝阻的劝阻,救治的救治,其他外人谁也近不了他的身。
这回再一次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之后,贝成泰振臂高呼,历数长平王十大罪状,包括弑父杀兄等反叛大罪,也包括狎妓、养娈童、强抢民女等若干无耻之罪,总之是怎么吸引人怎么喊。
他身边不远处的文人们听了之后,激愤一通,将消息传给后面的人,后面的再激愤一通,再传给更后面的。于是文人举子们的激动就像海浪一样,顺着将近两千人的圈子,从里到外一层层地荡漾。
“誓讨逆贼!救我大燕9天下以清明,还盛世以太平!”
口号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不断有刚刚得到消息的人从远处赶来,加入声讨大军。市面治安也随之失控,京兆府的衙役被打者无数,五城兵马司的安阳侯比泥鳅还滑,见势不妙,象征性地应付一下差事,早早将精锐收回本部守衙门。于是趁火打劫的地痞无赖开始出动,骚扰民宅的,打砸店铺的,到最后市井街巷竟有人高喊“天帝出世,拯救苍生”云云,将紧闭门户的平民吓得不轻,都以为是曾在京都犯下血案的天帝教又卷土重来了。
半个太阳落下西山的时候,宫门久喊不开,叫嚣的举子里出现了疯狂之人。
“血荐轩辕!舍命勤王!”
一个白衣举子披头散发,合身冲向厚重的朱漆宫门。
咚!
重重的闷响之后,鲜血飞溅,举子的头以诡异的方式软软垂了下去。
连贝成泰都愣了。
喧嚣的圈子出现短暂的宁静,前排所有人张大嘴巴,呆呆看向用头撞宫门的牺牲者。
“哥g啊——”凄厉的惨嚎在宁静之中响起。
一个人风也似的扑向白衣举子的尸体,仰天干嚎,“哥哥,你先我而去!让家中父母白发送黑发啊!”狠狠一抹眼睛,此人大叫,“哥!你死得不冤!兄弟这就进宫灭了反贼,为你报仇!血溅宫门,你是名垂青史的大英雄!”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开始骚动,激情陡增。
无数人开始冲向宫门。
高高宫墙之上,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兵将们齐齐发一声喊,“出人命了!”然后丢盔弃甲跑下了墙头。众人一见,越发卖力往前冲,没有敢重蹈覆辙用脑袋撞门的,但身子的冲击也十分大力。可怜那冲在最前头的人被后头的狠命挤压,整个人紧紧贴在宫门上,几乎被挤背过气去。
贝成泰好不容易才在仆从的护卫之下躲开人群冲击,狼狈闪到一旁喘气。自从走入官途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衣冠不整仪态尽失的时候,堂堂首辅领着文人冲击宫廷,说出去成何体统?整个朝廷的脸都被丢尽了。
然而,贝成泰此刻内心非常充实,没有任何羞耻感。脸面值多少钱一斤?最后谁站在最高处,谁才是最有脸的。望着群情激动的人潮,他昏聩的老眼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精光。
宫门突然无声洞开。
站在最前头的举子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后面的推翻在地,人挤人往前冲,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开宫门的原来是几个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