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王笑了,也抬手去如瑾的肩膀拈了一下,手掌一翻,细碎的金色花瓣粘在指尖上。如瑾看了他的手一眼,发现那真是很好看的手,干净,长而有力。
张六娘和穆嫣然站在一起说话,眼睛是看向殿外的,敲将长平王如瑾二人的小小举动收在眼里,脸上的微笑没有减退,答着穆嫣然的话转过了头。
穆嫣然说:“蓝侧妃和她姐姐长得不太像,希望性格也不要一样才好。”
蓝如璇沾了巫蛊事被赐死,大家说起她,都说表面看着还好,暗里却是让人意外的黑心。张六娘笑说:“寂明*师惠赐的人,定然有佛心。”
“那倒是,之前听说她要和你同在一府,我还吓了一跳,幸好有了寂明*师赐莲作保。”穆嫣然提起快要进永安王府的张七娘,“以后咱们就更亲近了。”
宋王妃在一旁抱着琼灵小县主,对二人的对话恍若未闻。
陈嫔和媛贵嫔联袂而来,进了院子,遥遥看见殿前金桂树下玉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背对着院门,正低头和面前的女子说话。媛贵嫔眯眼看了看,诧异道:“那是谁?”
陈嫔笑说:“是老七。他跟前那是侧妃蓝氏。”
“老七?”媛贵嫔有些意外,“这孩子向来一身黑衣,什么时候改了颜色。”
两人说着朝里走,到了殿门附近,如瑾看见了便停下对话,端正朝二人行了礼问好。长平王转过身来,含笑而揖。媛贵嫔细细看着他们,扭头对陈嫔说:“你有福气,一对璧人似的。”
陈嫔道:“哪里比得上娘娘。”媛贵嫔朝殿内扫了一眼,看见并肩而立的穆嫣然和张六娘,笑笑没说话。
如瑾跟在长平王身后,陪着媛贵嫔陈嫔朝殿内走去。媛贵嫔穿的是一件夹里月白底染玉簪花的宽松长褙,带子没有系,柔柔的垂在身侧,随着她的走动而飘摇舞动,使得她整个人有一股脱俗的飘逸,虽然鬓发染了些许霜华,可并没有岁月陈腐的痕迹,反而是沉淀的雍容。如瑾恍惚想起她寝殿里落落的藏书和窗前的瑶琴,仿佛能嗅到那殿中常年不散的出云香的味道。
前一世,如瑾曾和她来往借书,也曾对月手谈,对这个人,如瑾并不排斥。如果不是彼此身份的限制和宫廷里沉闷的束缚,也许还能更多接触,更深交往。只不过现下隔了一世,一个是永安王的母亲,一个是长平王的侧妃,宫里宫外,隔得过远了。
进了殿,又是一阵热闹的问好攀谈,如瑾静静的站在人群之外,长平王站在稍远一些的前头,过了一会,张六娘走过去和他并肩立在了一起。
当东宫的人和一些高位嫔妃陆续到了之后,殿里就越发的热闹起来。如瑾看见了跟在太子妃身后的夏良娣,弘度殿之时匆匆一瞥并未细看,此时见了,如瑾才发现这个姑娘有一双很像庆贵妃和太子的媚眼,上挑着,和太子看起来倒像是兄妹。见如瑾看她,夏良娣很有礼貌的微微点头示意,旁边太子妃就冷冷横了她一眼。
如瑾偏过头,对太子妃送过来的警告的眼神视而不见。太子妃莫名的敌意,大概是来自于寂明*师的馈赠吧,如瑾不想和蛮横无教养的人接触。
瓜果冷盘摆在桌案上,众人按位次一一入座,如瑾和张六娘分坐长平王左右。没多一会,帝后同来。内侍高声通报着,殿中所有人起身行礼迎接,低着头恭送帝后入主位。
如瑾站在长平王身后,刻意让长平王高高的身影挡住了视线,她还没做好直面那个人的准备。
帝后入了席,皇帝昂然在雕龙鎏金椅上坐了,皇后微笑着让众人平身。如瑾低着头随着众人落座,心在胸膛里一下一下闷闷的跳着。
“妹妹,你怎么了?”张六娘轻声问道,充满诧异。
如瑾愕然抬头,看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唇上,伸手一抹,才发现唇上有血。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把唇咬出血来了,却一直浑然不觉。
“没事,大概是上火了,唇上起了皮,不小心碰落了。”如瑾用帕子将血迹擦干净,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张六娘就指了指案上瓜果让她多吃些去火,长平王转眼过来,目光在如瑾暗红的唇上打了一个转。
正说着合家团聚之类客套空话的皇后转脸朝了这边,慈祥的笑:“老七一家子嘀咕什么呢?往年都是老七一个人,现在热闹了,看着让人心里高兴。”
静妃一边亲手给十皇子剥葡萄,一边凑趣说:“等明年再抱着惺孙同来,那就更热闹了。”满殿附和着笑,皇后就跟长平王说:“那你们可别让父皇母后失望。”
长平王低头:“儿臣努力。”
御座上原本一脸严肃的皇帝闻言撑不住,微微露了一丝笑容出来,满殿的人就笑得更大声了。
如瑾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明黄,笑容勉强。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已经一年多了,她以为什么都淡了,可真正和皇帝咫尺相距,她才知道以前那种锥心的痛还是清晰而强烈。
偏偏,皇帝还点起她的名来。“朕还没见过老七的侧妃,就是你么?”
如瑾只能离座起身,走到御座前端正跪下磕头:“妾身蓝氏叩祝吾皇万岁。”她以额触地,想起潋华宫里接旨的早晨。
皇帝叫起发了赏,眯着眼睛朝下打量,口中说着,“襄国侯的女儿……抬起头来。”
如瑾笼在袖中的手攥紧了,咬牙间又将唇里咬出了血,咸涩的腥味扩散在嘴里,她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忍了又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