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楼下,见有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窝坐在床上。他还没有睡觉,在看“鬼片”。
见我走过去。他招呼我:“大哥,你遭‘打干’了啊?”
我摇摇头。他见我摇头,又好奇地问:“没有遭‘打干’,那你下来干什么啊?”
我说:“为什么遭‘打干’就要下来啊。”他望了望我,然后说:“来看录像。”
我也累,也不管这床的脏乱了。脱了鞋子就坐到床上去,拿个枕头垫在背后,靠着墙壁躺坐着看录像。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大哥喂你不懂‘规矩’嗦。”
我见他这么一说倒有点儿感兴趣了,就问:“这还有什么规矩哦,难道问不得名字?”
他老练地说:“是的。赌场里是不能够问别人名字的,也不问是哪里的人。大家都是赌钱的,这个你也懂撒,还是有点儿犯法的。”
我“哦”了一声。又问:“这是你家吗?”
他说:“不是。”
我觉得有点奇怪,他这么小,这里又不是他的家,那他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说:“小兄弟,这里又不是你家,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说:“在这里耍。”
我又问:“那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你家爹妈不找你啊?”
他说:“他们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人。”
我说:“一个人?爷爷奶奶呢?”
他说:“他们都没有在了。爹妈早就离婚了。妈妈跟着别人走了,爸爸去江西打工了。”
又是一个不幸的孩子。我说:“那你在读书不?”
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小啊?”
我点了点头。
他说:“我都要满十四岁了,已经初中毕业了。”说完又问我:“我以前好像没有看见过你呢?你应该是今天新来的吧?”
我说:“嗯。你意思是你经常在这里了哦”
他说:“我给你说句实话吧。那个‘敲钵钵儿’的,也是我们一个村的。他家原来穷得很,他就是街上的‘二流子’,后来不知道怎么混的。我听说是跟到县城里一个叫‘五爷’的人混,就混成‘敲钵钵儿’的了。以前在外面混,现在就回来整这个了。我一个人也不好耍,就跟着他们在这里耍了。”
我说:“就他一个人就干起来了?”
他说:“不是的。有很多人的。有些负责望风,有些负责约人,有些负责打人,有些负责请客,有些负责‘掇乱事’,有些负责‘放水’……”
听他这么一说,我发现这个“开场子”还蛮复杂的,牵涉的人也实在是多。刚才,我还以为就是单纯地赌徒和“敲钵钵儿”的关系,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人物。
见我沉默不语,小男孩又说:“你还是不要赌的好?”
我问他:“为什么呢?”
他说:“赌钱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这段时间见多了。你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都他妈的一个样,赢钱的阵高兴得跳,大手大脚的。输钱的时候狗都不如,特别是那些借了‘水钱’的人,如果还不起,后果是很严重的。”
我说:“你都知道了犯法,那你还在这里耍?”
他说:“你不知道了吧。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他们高兴了,就是有人赢钱赢得多还会打赏一哈,有时我也会得到一百两百的。”
我说:“你就是在这里胡吃海喝等到人家打赏你哈。”
他笑着说:“就是。”
我说:“人家白白让你混吃混喝?”
他说:“也不是,有时我要给他们烧点开水,帮泡哈方便面啊,或者杀猪儿时帮些忙。就是做些这些,也没有参加赌钱,这个应该不算犯法吧?”
我说:“应该不算吧。”
我开玩笑地问他:“你看过‘歪录像’吧?”
他说:“看过啊,多得很。你想看不。”
说完就跳下床去,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了一把光碟过来。说:“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香港的、日本的、韩国的还有欧美的,什么都有。”
我说:“算了。你慢慢看。”心里暗暗想,这个家伙小小年纪就在这里混,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见我不感兴趣,他又放了回去。
我问他:“一般什么时间结束?”
他说:“这个要看情况。一般‘输家不开口,赢家不敢走’。就是只要钱不输光,就不会走。反正饿了有人弄好吃的。场子上还有卖烟,卖方便面,卖炸土豆的。”
我说:“那要是‘三天三夜’都输不完呢?”
他说:“那是不可能的。一般干到晚上两三点就输得差不多了。有时有‘输干’了的去‘点水’,警察来逮就会提前结束。大家就跑。不过被‘敲钵钵儿’的知道是那个点得水肯定要被弄死。”
我问:“这么恐怖。那你跑不呢?”
他说:“我不跑,只要把被子一拉,蒙头大睡就可以了。”
见他懂得还多,就想继续问他。可是突然听见楼梯传来密集的下楼声。
他说:“应该是‘散场’了。今天早了点儿。”
果然,姜正已经走了过来,说:“走了。”
出了门,我问“赢了没?”
他说:“输干了?”
我说:“有点可惜哦,那么多钱的。”
他说:“没得事,明天还会收到的。”
看到他输了这么多钱,还一脸的无所谓,我突然觉得姜正同学有点陌生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会冒出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