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从容伸出手来,凌空做了个虚抓的动作,刹那间,日月清光剑再不受吴欲的束缚,一怒冲进长空,冲破了大雨的阻隔,一头扎进了赵从容的掌心。
叮——
剑尖发出一声清脆的颤鸣。
是老友重逢的喜悦。
在这一刻,即使以赵从容的沉稳,也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对于一名剑客而言,没有什么比获得一把与自己相得益彰的神剑更加大快人心的了。
也只有日月清光剑,能够让赵从容尽情的施展全部的力量,而不用担心损毁宝剑。
它能承受他的力量,他能发挥它的威力。他们在一起,就是珠联璧合,就是两两相乘。
它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发挥它的价值,才会有辉煌的日出,才会有皎洁的月蚀,才不辜负它神剑的美誉。
否则,落在凡夫俗子的手中,它只不过是一把过于锋利的宝剑。
仅此而已。
这边赵从容与日月清光剑两相契合,愉悦无间;那边吴欲孤独地站在雨中,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
没有了日月清光剑,他连最后的依仗也已失去。
别说赵从容,此刻就连王英伟这样的杂碎,估计也能随意欺辱于他。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大业,什么未来,什么成神成圣,都成了一场空!
吴欲苦笑着,将嘴边混着雨水的鲜血卷进口中,咽下了一肚子的落寞苦涩。
剑没了,剑心也没了。
这时候的吴欲,只是一个落魄的普通老人。没有斗志,没有力量,只有一身的伤。
轰轰的大雨不住泼下,吴欲忽然觉得有些冷,腿也有些乏。
这么大的雨中,他单手拄在膝盖上,缓缓地、慢慢地,向后坐了下来。
离得最近的明剑院的徐长老清清楚楚地看见,随着吴欲这个坐下去的动作,他头上的根根黑发,一片一片地变成了灰白。
等他屁股稳稳坐在雨水中的时候,吴欲俨然已变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仿佛就这么一坐,便彻底把精气神给坐垮掉了。以往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明德院院首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这个身心俱疲的佝偻老头。
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徐长老忽然想起一位姓朱的远古大神曾说过的一句话:心若不老,人就不老;心一旦老了,人就真的老了。
没来由的,徐长老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董淑华听了,还以为徐长老在为吴欲惋惜,遂开口说道:“徐师兄,吴欲恶贯满盈,今天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董院说的没错,吴欲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说的对,不杀此贼,无颜面对死去的老掌门;不杀此贼,徐院和范之一九泉之下无法瞑目。”
望着群情激愤的人们,作为始作俑者的吴欲,只是憔悴一笑,然后倦怠地闭上了眼,任凭大雨噼啪打在脸上。一副事不关己,要杀要剐都无所谓的样子。
余定邦和王英伟对视一眼:“上么?”
王英伟右手一甩,断剑上蓦然生出一道气芒,明亮的剑光瞬间填补了断掉的剑锋:“上!如何不上!这等奸险毒辣之辈,不杀不足以平人心,不杀不足以正门规!”
说完王英伟抢先一跃,跨过重重虚空,半截气剑朝着吴欲当头劈下!
“不要!”
“王师侄当心!”
两声呼喝,一声来自于吴言奋起的大喊,一声来自于余定邦的提醒。
对于吴言这一黄毛丫头的喝阻,以王英伟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只是紧跟着背后传来的余定邦的提醒,让他顿生警惕。
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王英伟向瘫坐在泥地里的吴欲看去了无数眼,反复确认没有什么威胁之后,手中气剑横贯而下。
然而就在气剑即将斩落吴欲头顶的时候,一颗珠子霍然从侧后方打来。
那珠子速度并不算特别快,但里面蕴含的力量,绝对可以媲美绝世强者的一击。
这种程度的偷袭,在王英伟毫无防备之下,已够他吃一壶了。
在这个时候,还有哪位长老逆势而为,硬要为吴欲出头?
难道不怕惹了众怒么!
王英伟含怒调转剑锋,回身朝那颗偷袭的珠子斩去。
只听轰隆一声,刹时爆发出的巨响压过了滂沱的雨声。王英伟也被巨大的冲击之力撞的后退不止。
“不许伤害我爹!”
大雨中,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冲了出来。吴言挣脱李应飞的阻拦,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到了吴欲身前。
瓢泼大雨中,她伸开双臂,在五十多名绝世强者面前,死死地将吴欲护在身后,成为了蒙蒙大雨中最明艳的一抹黄。
除了这漫天雨声,天空中,不知从哪里又传出了一声幽幽叹息。
叹在了雨里,也叹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就连脾气颇为暴躁的王英伟,在看清袭击他的是吴言小侄女的时候,手上的断剑也下意识地松了一松。
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实在难有人下得去手。
风大雨大,已经分不清楚小姑娘的脸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诸位叔叔伯伯,我爹他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可是如今他都已成了这个样子,该受的惩罚已经受到了,求求你们饶他一条命吧!如果还不够的话,我愿意用我一条命,来换我爹后半辈子半生平安!”
小姑娘柔声呼喊,句句恳切,字字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