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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水灾分为两种,一种是短期,一种是长期。这两种情况导致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短期的水灾过后,地面上留下的是沙土,长期水灾过后地面上留下的是胶泥。这是混合在洪水当中的混合物,随着水流停滞时间不同,导致不同沉淀模式的结果。

1906年的安徽水灾就是后者。长达两个月的暴雨终于停歇之后,原本坚实的地面已经彻底酥软了,而原本就酥软的地面渗入了大量的水份,又加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泥浆,彻底变成了烂泥塘。地面上的草和庄稼早就被彻底泡死了,连剩下的残骸也覆盖在厚厚的泥浆之下。留在地面上的,都是些水生植物。大水退后,这些曾经在水中存在植物有很少一部份没有顺水流走,而被留在了泥沼中,在烈日下奄奄一息,或者干脆就已经死亡了。而这另外一些菌类和藻类则在蓬勃的繁殖着。这些细微的生物生机蓬勃,在泥沼上大片大片覆盖上了薄薄的绿色。空气中饱含着湿气,混合着这些微生物散发出的浓厚腥味。在这些绿色下,不时能看到鱼类的尸体,它们也是被留在沼泽地上,然后慢慢随着水分的消失,在泥沼里面缺氧而死的。因为大水之后连食腐生物都被扫荡一空,所以鱼类的尸体都比较完整。

不过没有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那些鱼类的尸体早就被泡得如同泥浆,只是没有外力来改变它们的形状而以。一小队人乘坐着一条轻便船只正跋涉在大水留下的泥沼中。船桨或者撑船的木杆偶尔碰到这些死鱼,它们的肉立刻就被带下去一大块,露出白森森的骨架来。

何足道与六名同志乘坐了一条装了木撬的船正穿行在这泥沼之中,大水之后,原本的路根本就找不到了。有些地方还能行船,更多的地方只能靠人来拖动改装成泥撬的小船。每一步深深浅浅的,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什么。有些时候干脆突然就陷进沼泽里面去了。每一个同志的腰上都系了一根结实的麻绳,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船上。真的遇到危险,靠着绳子好歹也能保住条小命。

到岳张集有两种走法,一种是顺着淮河向西,然后北上通过湖泊抵达目的地。另一条就是从县城一路向西,通过已经化为沼泽地的灾区抵达目的地。保险团派遣了两队人马,一队由宇文拔都与华雄茂带队乘船走水路,何足道这队人则是走陆路。之所以要走这条艰苦的道路绝不是陈克吃饱了撑的。书记委员会经过几次会议,最终确定首先把岳张集当作第一个目标。攻打岳张集的土围子将是第一次人民党的正式军事行动,前期首先就要确定行军路途。

小船上放了不少竹竿,竿头上系着红色布条。何足道他们在比较坚实的地方插上这种标志物,目的就是为了为以后的陆地行军作指引。被泡死的不仅仅是那些淹没在水面下的矮小植物,就连树木经过两个月的浸泡,也都无法幸免。水退之后,失去浮力支撑后,树根扎的不深的树木已经在这烂泥塘中倒下了。那些勉强能够维持不倒的也歪歪斜斜。何足道用力推了面前的大树一把,这株榆树立得还算直,但是何足道这个比较瘦弱的青年已经让它歪了过去,树根从泥浆中露了出来,何足道连忙跳开来去。他和同志们眼睁睁看着树轰然倒在泥水中,形容大树的习惯用语是“根深叶茂”,而翻露出来的树根并没有多大,本该结实的根部如同萝卜一样呈现白生生的颜色,手指一掐,脆生生的应手而断。树根竟然都被泡成这样,这样的土地还怎么耕种呢?

何足道到了安徽之后,要么就在县城,要么就在船上,还没有到过乡下。所以得知了岳张集的地主扬言要对保险团的粮食下手的消息,他很是气愤,又觉得那个名叫张有良的地主实在是过于狂妄了。但是亲眼看到这样的土地,他至少能够理解为什么陈克对于地主煽动百姓的担忧。

放眼四望,在目力可及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人烟。所能看到的都是沼泽。一行人都是二连的军事骨干,岳张集距离县城不过几十里路,以大家的行军能力,现在就该到了。结果走了一上午,县城早就看不到了。而距离县城几十里地的岳张集更是根本看不到。天地间剩下的就是这仿佛无穷无尽的沼泽。如同开天辟地以来,这沼泽已经在这里永恒存在了一般。

头上太阳晒,脚下水汽蒸,何足道反倒觉得口干舌燥。他从改装成泥撬的船上拿了一个竹筒,拽下木塞,大口的灌了一气。别看四出是水,但这些水别说喝了,单单就是闻闻味道,那种腥气就让人十分难受。所以竹筒里面的“自来水”此时显得如此的甘冽。看着滚成“泥猴子”一样的何足道开始喝水,与何足道一样如同“泥猴子”的其他同志们也纷纷围过来取水来喝。

陈克说过“水源污染问题”,如果要在这里恢复生产,且不说这烂泥塘怎么处理,光是人员的饮水就是一个大问题。打井是想都别想,用水只能靠外面运进来。如果没有陈克在县城那边搞起来的自来水厂,何足道想象不出在这绵延的烂泥塘里面该怎么生存。有人民党手下近千号的保险团,再加上组织起了保险团数千的家属,这股子力量可谓“人多势众”。但是一个县城能有多少人呢?其他地方的农民数量更多,当几万,甚至几十万百姓来寻找粮食的时候,这几千人能顶什么用?

仅仅是一上午的跋涉,何足道就确定了一件事,这种非常时期,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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