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时分,安庆城头瞪着眼睛守了大半夜的部队终于盼到了接替的人,守上半夜的会党们早就困了,加上提心吊胆了半宿,有人来接替,大家急匆匆的赶下城墙回兵营休息。现在是四月初,夜晚还是很凉,没人注意到上了北城的会党们大都穿着厚厚的衣服。
刁德章的脸依旧是一副郁闷的神色,自从湖北新军打来之后,他始终是这幅模样。上了城头之后,刁德章先是勒令部众们在垛口后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就开始巡视。城头上乱了好一阵才算是平息下来。夜色中的安庆城头只剩下十几支火把展现出些许活力。
周兴臣手下有四十多人,而刁德章手下有两百多人。这三百人占据了大半面城墙,城下黑漆漆的,但是没人敢多打火把。这已经不是弓箭时代了,这天会党们都已经见识过步枪的射程,隔着那么老远都能打死人的步枪着实令会党们胆战心惊。若是城头如说书的所讲的那样灯火通明,不过是让自己当作靶子而已。
周兴臣偷偷凑到刁德章身边,他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刁大哥,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瞅着周兴臣鬼鬼祟祟的模样,刁德章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事?”
周兴臣凑到刁德章耳边说道:“刁大哥,一会儿你带兄弟们出城的时候,万望带上我们的兄弟一起走。”
刁德章一把推开凑在自己耳边的周兴臣,又拽住周兴臣胸口的衣服把他拽到自己面前,用刻意压得极低的声音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周兴臣声音里面充满了一种软弱和羞愧,“刁大哥,我们兄弟不想死。这安庆城就是个死地。现在湖北新军还没有围城,,你要是不想走,你让兄弟们穿这么厚做什么?那衣服里头塞的不都是这些天的赏钱么?”
刁德章万万没想到周兴臣的眼光如此锐利,他其实早就下定决心要离开安庆城。但是自打湖北新军到了城外之后,城门的守军都是岳王会的嫡系,想名正言顺的出城是万万不可能了,他这才请求后半夜守城。即便如此,刁德章也没有敢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全部的兄弟,他只是告诉了比较可靠的一百人。剩下的一百多人,他是准备让等自己出城之后,再由留下的心腹劝他们离开。突然被周兴臣说破了心事,刁德章心里头是惊怒交集。
拒脖领子被刁德章抓在手里,周兴臣已经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刁德章,他又趴在刁德章耳边说道:“大哥,咱们兄弟就不说两家话。要走的话咱们现在就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刁德章脸上那种愁苦的神色此时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微微咬着牙再次推开趴在自己耳边的周兴臣。声音也变得平静又坚定。“周兴臣,我带着一部分兄弟先下去,你跟着我下去。然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过我话说头里,你们若是跟我们抢道,你别说我不客气。”
周兴臣连忙点头,“是,是。刁大哥,兄弟我就是觉得你是明白人,才要跟着你。我绝对不会和刁大哥抢,大哥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久之后,几条绳子悄无声息的从城头放了下去。刁德章先排心腹下城探路,由于安徽革命军根本不准备出城作战,城下也没有哨卡。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湖北新军是否在外头有埋伏。刁德章绷着嘴,站在城头的黑暗里紧盯着城外的黑暗。而周兴臣则是忍不住来回走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几声鸟叫。过了片刻又是几声。
周兴臣猜到这是暗号,他面带喜色的凑到刁德章身边。没等他开口,就听刁德章低声喝道:“给我闭上嘴。”周兴臣仿佛被扼醉咙一样,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又是几个人下了城,然后就没了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城下才传来报讯的鸟叫。刁德章这才放了心,他连忙指挥亲信们下城。
“刁大哥,我怎么办?”看着人一个个顺着绳子下城,周兴臣急了。
刁德章冷冷的看了看周兴臣,语气里面满是鄙夷,“慌什么?你现在赶紧带你的人,到这里下城。”说完,刁德章已经跃上城墙,抓住一根绳子开始往下溜。
“刁”周兴臣正想再问,却已经从成头上看不到刁德章,他一拍大腿转头就去招呼他的部下了。
如果此时正在池州的鲁正平看到刁德章的做法,他极有可能会忍不住赞美一句。这种果断与谨慎的确是指挥撤退时必须具备的素质。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北城城头上的会党们已经全部下城,然后在提前出发的探路者带领下离开了安庆城。
周兴臣的双脚踩到安庆城外的土地之后,心里头立时觉得极为轻松。终于自由了!终于摆脱了安庆这个死地。再也不用在炮弹的爆炸声与枪声中感到畏惧了。往前走了没多远,周兴臣就拢住了自己的兄弟,停在原地。这个举动在尽力离开安庆城的人流里头极为扎眼,而且这么几十人停住不动,也挡了后面人的道。
“你怎么不走了?”走在前头刁德章赶回来低声问道。
周兴臣皮笑肉不笑的拿出一个钱袋,“刁大哥,这次你可是帮了我大忙。这点小小的意思只是兄弟我的一点心意。咱们就此别过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刁大哥有什么吩咐,小弟我一定鞍前马后的效力。”
“你傻么?湖北新军就在外头,我们已经探好了路,你们赶紧跟着我们走。”刁德章低声说道。
见到自己的兄弟已经拢在了一起,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