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走两步,之前还阳光正媚的日头忽然缩到云雾里,光线昏暗没多久,空中开始淅淅沥沥落下雨点,砸在路边石头的上怎么看都有越下越大的势头。
谢岙想到前方不算短的一段山路,有些犹豫停下脚步。
反正已经带了午饭吃的肉包子…不如继续往前走?趁着宗能老祖不在,还能肆无忌惮的翻看经书,顺便浑水摸鱼拿一两本出来——
就在谢岙抬头望天估摸着雨势时,身后忽然传来得得马蹄声。
下雨之后好似周围虫鸣鸟叫都安静下来,车轴轱辘转动在湿泥土地的声音异常清晰。东南方狭窄山道中,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慢慢驶来,因为下雨路滑,四处坑坑洼洼,也是小心行路。
谢岙想起刚才路过的岔口有一处泥坑颇大,正要出声提醒,只听扑通一声,马车一个后轮子已经陷入泥坑之中。瘦高的车夫很快跳了下来,查看一圈后,便到车窗前低眉禀告。没一会儿,一名似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那车夫本就个子不低,这人身量却是更高,一身白袍杏衫浮动,周围一片雾蒙蒙的雨色都被染上了一抹暖韵春意,远远看去,好似一幅轻洒笔墨之画。
只是枉费个子如此高,却似乎颇为弱不禁风,刚动了两下便是气喘吁吁,撑着油纸伞站在一旁,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之色。
啧啧,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谢岙挠挠头,几步走了过去搭手帮忙。那车夫见来了人,先是一脸戒备,待看到谢岙身形瘦弱似少年,又穿着太苍山庄标配剑褂,这才放下满脸戒备。
两人努力半天,奈何车轮陷得颇深,马车本身又重,泥水吸着力不小,极难弄出车轮。
雨越下越大,短短时间几乎密集如帘幕,谢岙用袖子胡乱抹去满脸的水,开口道,“这样下去车轮只会陷得越深,不如两位在此稍等,我去庄内叫几名弟子过来帮忙。”
白袍杏衫的书生看了看不远处的凉亭屋顶,微微一笑,如暖玉清润之声散在雨帘间,“这雨如此大,怎能让少侠冒雨前行,不如让我家车夫前去传话,他虽武艺粗浅,脚下速度却还不错。”
谢岙想了想,也是,如今这雨点大的砸在脸上都疼,自己又无轻功,既然对方也主动揽下这事,正好乐得轻松。
“也好。”谢岙点点头,交代那车夫到了山庄找谁、如何说明之后,便与杏袍书生到前面的凉亭避雨。
密集雨帘忽然被隔空在四周,一只浅色长袖伸来,袖角无意划过谢岙脸颊,一把油纸伞不知何时撑在了脑袋上方。
谢岙扭头一看,只见这温润书生站近了一些,半个肩膀都淋得湿透,发梢都卷着丝丝雨水。
“啊…”谢岙看着对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加上不习惯陌生人如此靠近,便把伞推了回去,“不用这么麻烦,你自己撑着吧。”
“少侠是因为帮在下之忙才会淋雨,在下又怎会让少侠继续淋下去?”书生摇了摇头,把伞又推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谢岙这才注意到,对方虽然看似书生打扮,面容平凡的丢在人群中都找不来,却十分睿智沉静,带着几分从容优雅,着实不像是只知道苦读的书生;但若说是富家公子,谈吐又实在谦和干净,好似怀瑾握瑜,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渊博谦逊,让人顿觉如沐春风。
真是可惜啊,若是这身不俗气质配上稍微不错的容貌,啧啧,天下又多了一蓝颜祸水——
谢岙也没再推辞,两人共撑一把伞,很快就到了凉亭。
廊柱下的木栏有几分潮湿,反正如今衣服也湿透了,谢岙干脆一屁股坐下,想到怀中还藏着肉包子,连忙把油纸包掏出来,看看有没有打湿。
重檐飞角雨水丝丝落下,眼前白净似少年之人侧身对着亭内,一手撑在木栏上,背后一根黑不溜秋的棍子,湿透衣衫贴在身上,拉出极为柔韧的线条。只见随着少年掏油纸的动作,一滴雨水从额角缓缓滑下,顺着细长脖颈,没入衣领之中。
白袍杏衫的书生眼神描绘着那滴雨水滑行的路径,微微一笑。
“少侠可是要吃那包子?”清澈润朗声音好似被雨声拉长,温雅青年不赞同摇摇头,“这般阴雨天气,吃这凉物,未免太过伤胃。”
这种话若是别人说了,说不定会让人觉得多管闲事,然而不知为何,眼前书生如此认真道来,却让人心里不由心里一暖。
“没关系,”谢岙捏了个稍微淋湿的包子出来,把其他又重新包好,“本就到了晌午,先吃些东西垫垫饥,回去喝点热汤就没事了。”
谢岙说罢咬了口包子,还没咽下,眉毛忽然一皱,丢了包子猛然一把拉过亭中男子扑倒。
下一瞬,一阵惊天动地轰隆声响过,一块巨大山石滑下砸在凉亭顶上,亭顶轰然而落,激惹一片粉尘。
雨还在瓢泼而下,四周弥漫沙粉很快降落消无,只见亭顶一处屋檐下,一根铁根堪堪撑在了倾斜廊柱之间,顶住了上方坍塌屋顶。
谢岙反手握着铁棍,一手撑在书生上方。虽然凝了阳气在铁根上,可是这般姿势毕竟不能久撑,谢岙咬咬牙,试图撑起金刚罩。可是不知为何,反复试了几次,这金刚罩好似弱火点湿柴,总是刚出现一轮金光便迅速消失。
“吧嗒…”
汗水顺着下巴递了下去,敲落在杏衫青年的唇边。谢岙浑身潮湿,一张脸因为吃力几乎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