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说遂宁郡王平安无事,都放宽了心,对于世瑶此问,也并不怎么在意。然而张涵见世瑶脸色骤然惨白,心下有些惶然,不过,他也没觉得这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于是细细解释道,“医者用药,既要看患者的病症,也要看患者的体质,若是身体孱弱,虽然年长也不宜服用此药,若像郡王这般,虽然年幼,却体质强健,用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然而,更小的孩子,却实在是不相宜了,药量稍微重上一点,只怕就会大伤元气,纵然能解去表热,也不过是假象而已,反而会引出别的症状,雪上加霜。”
宁馨之前见世瑶脸色不佳,递了杯茶水过来,世瑶无意识的接在手里,然而,听张涵最后一句话说完,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掉了地上。
众人见世瑶两眼发直,无不惊慌,摇晃着她直喊“姑娘”,“姑娘”!
张涵上前一步要来请脉,世瑶却猛的站了起来,“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你们不用跟来,照顾好遂宁郡王。”
世瑶神色如此古怪,大家都以为是为了遂宁郡王的缘故,不由得纷纷指责赵郎中,都是他用药不够谨慎。只有杭清平知道赵郎中已经是尽了力了,喝退了众人,让他只管安心。毕竟,赵佶现在能够平安无恙,多是赵郎中的功劳,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世瑶回到房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云纤吓得半死,“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虽然赵郎中用药不够小心,毕竟也没有闯出大祸,姑娘何故如此啊!”
世瑶心里的苦和恨,云纤哪里能够知道,她刚才差点就大喊出来,“你从前不是这么说的!”
当年福庆公主突然发病,世瑶心慌胆丧,以至于坤宁殿出了大事也全不在意,但是,福庆公主每日里用了什么药,她却是记得一清二楚。公主头天的两剂药里头,赫然都写这分量不轻的麻黄。而张涵也曾对她说过,公主之症刻不容缓,不迅速退热,只怕会伤及五脏!的确,公主当日是退了热了,可是不到半夜却再度高热不退,甚至晕厥抽搐!
世瑶过去只是怀疑,如今却是再明白不过了。她的女儿,纵使是中宫嫡出,尊贵无匹,也终敌不过那三钱麻黄。
怀疑,就曾让世瑶心神俱裂,一旦证实,简直就是痛不欲生。诚然是刘氏联合张涵害了她的女儿,可是,这一切又何尝不是源自于她自己懦弱无能!
她到底该恨谁!
“姑娘,快擦把脸吧,这般恸哭,可是伤身哪!”
孟世瑶的心此刻如同破了个大洞一般,用什么都补不了,还哪里顾得上伤身不伤身的,她淡淡吩咐道,“你出去跟宁姑姑说我身体不适,请她亲自照顾遂宁郡王。”
“是。”
云纤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她还带了一个张涵,“姑娘,张御医说姑娘脸色不好,十有八九是为了郡王急症伤了心神,这病症可大可小,还是把个脉才能安心。”
世瑶恨恨地盯着张涵,咬牙说道,“多谢张御医费心,不过,眼下还是郡王安危要紧,御医实不必为我费心。”
张涵觉得世瑶的语气阴森森的,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孟姑娘,他淡然笑道,“医者父母心,姑娘和郡王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是有了病都得医治,姑娘也不可讳疾忌医。”
医者父母心吗?世瑶几乎忍不住想要冷笑,不知道他给她福儿下药的时候,是否也还记得这句话,“张御医有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要休息了,御医请回吧!”
世瑶的语气十分生硬,而张涵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样的从容和煦,就好像是面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姑娘既然不愿打扰,下官明日再来。”
“云纤送送张御医。”
云纤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之前张御医给她送过药,今日之事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我家姑娘大概是为了郡王的事情受了点惊吓,所以脾气有几分古怪,请御医不要介意,明日姑娘好些了,再烦请御医过来诊治。”
张涵笑道,“我既是医者,又怎么会跟病人计较,只不过你姑娘颇有些大悲大恸之状,张某不知所为何事,姑娘还是设法开解一二才好。”
“多谢御医提点。”
世瑶只要一见张涵汗毛几乎都要竖起来,哪里肯让他诊治,云纤劝了几回也没有办法,好在姑娘最近除了脸色差点,也没什么别不好。
“张御医照看郡王很是尽心,对姑娘也很关心,姑娘何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世瑶差点就忘了,这张御医当初破例给云纤送过药,云纤对他有好感是再寻常不过了,然那人是她的夙世的死敌,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楚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位张御医跟表面上看起来很不一样,郡王这一病危机重重,我也不得不加倍小心。你也要记住了,你是我带进宫的人,虽然他曾经于你有恩,但是也不可以跟他走得太近。”
云纤感到十分奇怪,姑娘跟这位御医不过是数面之缘,怎么就会有那么大的戒心,而且,张御医那样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对谁不安好心,“姑娘对张御医是否有所误会?”
世瑶心中实在烦躁,杀女的仇人就在眼前,她不但要装作若无其事,还得提防心腹的侍女被他蒙蔽,“总之记住我说得话,这张涵是敌非友。”
“姑娘!”这话可就太严重,之前若只是存了几分戒心,现在可就是全盘否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