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吕大防心中有多少的疑虑,他都不可能去追究,太皇太后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而朝政将来的走势,他却不能不去考虑。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吕大防怎么会不明白,他也早已三番两次的上表,乞骸骨回乡。皇帝虽然一再的驳回了,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那一天并不会太远。可是,赵佶的这一番话,却让他犹豫起来,他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朝堂之上,尽都只顾着迎合上意的奸佞小人。不过,赵佶说的话,他自然是不敢全信的,他首先要做的,还是要确定皇帝的心意!至于那章惇,只要他要有一口气,就绝不可能让他回朝!
太皇太后是最坚决反对的变法的人,她为了什么开始在部分地区试行新法,这其中的原委,吕大防可是一清二楚,而那章惇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他可是从来都不曾忘记,这样的人回到朝廷,再得到皇帝的信任,整个国家都危险!
吕大防有什么事儿,自然是要去跟右相苏颂去商议,而他,绝不会提起赵佶半个字,这也是世瑶为什么让赵佶找上他的最主要原因。虽然,他作为山陵使有很多便利的条件,但是,这绝不是世瑶要考虑的首要因素。
宫里守孝,不同于民间,不过二十七日,就除服了。世瑶心里念着太皇太后,打扮的也就格外素净些,她此刻独坐在寝宫,却是在担心赵佶。
去给太皇太后守陵殿,也不一定十分安全,就像赵佶的生母,即使是去给神宗皇帝守陵殿了,也最终没能逃过朱氏的毒害。
“娘娘,太妃已经叫人来请两回了。再不去,只怕又要闹起来!”
“随她去吧,且看她还能怎么个闹法儿,她不嫌丢人,皇帝还未必丢得起这个脸呢!”
“娘娘!”云纤低声的劝道,“太妃再怎么丢人现眼,皇上也不会怪她,反而要怪娘娘不体贴,让太妃丢人呢!”
“我心里有数,咱们去宝文阁!”
“娘娘?”
“不必担心。”
宝文阁是存放仁宗皇帝御书、御集之所。本不是后妃能够随意涉足的,不过,太皇太后在世时。世瑶独享特权,莫说是宝文阁,就是存放太,世瑶也一样能够进去。当然,这是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的待遇。以后却也未必了。而世瑶这次来,为的也不是仁宗御书,而是神宗皇帝。神宗御集九十卷九百三十五篇,皆藏于宝文阁。
四年前苏辙曾经上书,为神宗皇帝建阁收藏,高氏当时为变法之事余怒未消。因此不曾允准,,也已然是看在母子一场的情分了。当然。这也是日后新党攻讦高氏的罪证之一,却没有人提起,高氏也同样没有为自己的丈夫英宗皇帝建馆藏书。
宝文阁的管理,向来都是非常谨慎的,宫人们也不乏心思机密之人。知道神宗御书的重要性,世瑶只随意看了一看。略坐坐也就回去了,她也没有回坤宁殿,而是往福宁宫而来。
皇帝对于世瑶肯来福宁宫,还是有几分欣喜的,虽然经过金明池一事,皇后对他越发的疏远了,然而,皇后做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臣妾恭请圣安。”
“皇后请起。”
赵煦撂下笔,眼神也甚是和善。不过可惜,世瑶并没抬头看他,白白的浪费了那许多的情意。
“臣妾今日偶然想起一事,未及细想就来求见圣上,惊扰之罪,还请圣上宽恕!”赵煦如今已经是这宫里唯一一位陛下了,但是,世瑶总觉得“陛下”是属于太皇太后的称呼,因此,每每以“圣上”称呼皇帝。赵煦大概也知道世瑶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追究过。
“皇后无需如此客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太皇太后曾与臣妾说起一件憾事,只因那时陛下病重,没有来得及料理。如今诸事已毕,还请圣上下旨成全。”
赵煦听到太皇太后脸上就有些不乐,然而逝者已矣,他也不想让世瑶觉得刻薄寡恩,因此淡然问道,“什么事情,皇后且说来听听。”
“太皇太后病中时常梦见先帝和先祖皇帝。后来便对臣妾说起,神宗皇帝的御书,藏于宝文阁,而真宗皇帝御集,却藏于太清楼,皆不是按照祖制,别馆专藏。陛下一时引以为憾事,特地叮嘱臣妾,请圣上务必要将此事办妥。”
赵煦这才想起来,四年前苏辙就上过奏章,请求专门建馆收藏神宗皇帝的御集,但是,太皇太后当时并不应允,而时过境迁,他自己都忘了,却不信太皇太后能在临终之前想起这些。然而,皇后也不像是假装,毕竟苏辙上奏的时候,皇后还没有进宫,即便是听到些什么,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更何况,是他这做儿子的都忘记了的事情!
“太皇太后昔年崇尚节俭,不愿大兴土木,这件事情便耽搁了这么多年,朕自然会放在心上,择机为先帝及先祖皇帝建馆。”
“是。臣妾今日去看过先帝的御书,宫人们保管的十分妥当,只是先帝颍邸的许多旧藏,却不知现在如何了!”
神宗皇帝酷爱读书,为太子时,颍邸就有大量的收藏,甚至,司马光撰写资治通鉴,也曾借阅过许多。这些书,原本应该跟御书一同收藏的,可惜,如今却是无人过问了。赵煦此时想来,心中有些酸涩,他若是早些亲政,就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如果皇后今天不提,这事情他早就忘在脑袋后面了。
“先帝旧藏,朕自会派人整理,等到新馆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