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瑶跟他做了五年的夫妻,可是却没干过这样的巧宗,她哪里知道皇帝的衣服该怎么换,况且,就算知道,也没那个闲心伺候他。
“臣妾粗鄙,不堪服侍,还是叫皇上惯用的宫人进来吧。”
“你是不会服侍,还是不愿服侍!”
赵煦不错眼的盯着世瑶,却只见她缓缓收拢起之前的那一抹不经意的慌乱,重新回到了波澜不惊的样子,赵煦的心又沉了下去,淡然道,“你入席等朕吧。”
世瑶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她忙忙的离了内室,也不管赵煦自己能不能换下那一身衮龙袍。她面上虽然还能保持平静,然心中的慌乱却只有自己知道。
赵煦究竟意欲何为!世瑶可不敢假设他是认真要与她做夫妻的。
孟世瑶恍恍惚惚的入了席,却不知这满桌的珍馐到底是怎么个用法,这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她也没心思去琢磨赵煦,且顾眼下要紧。说起来也怨她过于托大,以为赵煦不过是来应景,不会真的跟她用这同牢席,如今女官都去了,宁馨也不得进来,后面的还得靠她一人周全,然而想了半天,就只依稀记得应该最先食豆、最后食俎,每一举著,便有相应的颂词,但是,每样东西该进几口,剩下的如何处理,却是想不起来的。
赵煦换好衣裳出来时,就看见世瑶坐在烛光之下微微地皱着眉头,赵煦却不由得想起了榴花冈上醉眼迷离的疏狂少女。不过他心里清楚,那个女子是再也见不到了,以后,便只有这位端庄贤淑的孟皇后了。
赵煦在世瑶身边坐下,淡淡的龙涎香若有若无的笼着世瑶,这让她感到一丝暧昧的气息。可是,暧昧这种东西是从来都不属于她们两个,他们之间能有的,不过是漠视乃至敌视罢了。
这样的气氛,让世瑶感到紧张,“皇上当面东坐。”
赵煦笑道,“朕若面东而坐,皇后可能服侍朕用膳?”
这可是真是难住世瑶了,不过她猜着赵煦也未必能懂,想来不难糊弄过去。赵煦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沉声道,“你纵然背得出‘大宋刑统’,怕是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这同牢席吧?此乃夫妇同尊之礼,岂能随意处置!你既把尚仪、尚膳都遣走了,说不得,还得朕来操持这一回。”
世瑶听了心里眼里都酸得很,人心都凉透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赵煦见世瑶眼中似有泪意,心中微痛,然而,身份立场的隔阂,只怕这一世都没办法消弭。他们之间,终究是一场错误的相遇,而他现在能做的,不过就是默默地将食物分给世瑶而已。
“礼娶嗣明德,同牢夙所钦。况蒙生死契,岂顾蓬蒿心。雁币任野薄,恩爱缘义深。同声若鼓瑟,合韵似鸣琴。”
世瑶听着,终究还是落下泪来,她低头悄悄拭去,却还是落在了赵煦的眼中。赵煦本身也是个聪明的人,见此情景,便知道世瑶心知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可是,他最终也是说不出“必不相负、永结同心”之类的话来。
世瑶默然的随着赵煦举箸,只用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便听赵煦颂道,“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这般祝词,本应由尚仪吟诵,赵煦自己念出来,颇有几分不伦不类,而世瑶心念一动,随口念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赵煦听着,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