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深和王掌柜以梧桐镇商会的名义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尚品居招待巡抚大人苏贤,苏贤被簇拥着坐在了主位,环视了一眼众人,并未发现裴泽,低声问程深:“裴三爷没入商会吗?”
他觉得以裴泽在镇上的声望,肯定会入商会的。
听说,裴泽买下了茗香楼。
“回禀大人,裴三爷不在镇上做生意,但他媳妇在镇上开了饭馆,他媳妇加入商会了。”程深答道,苏贤恍悟,蹙眉道,“既然她入了商会,她怎么不来?”
是躲他吗?
“回禀大人,花椒姑娘正在备嫁,不便出门。”程深到底跟苏贤是同窗,并不拘谨,咧嘴笑道,“对了,在下想起来了,你们还是邻居呢,以大人今日的身份和声望,绝对是他们两口子的座上宾。”
苏贤再没吱声。
原来她要成亲了……
想到他走时她的决绝,他又有些不解,是不是她担心连累了他,才做出这样的下下策,毕竟之前她是那么依赖他,心心念念地想要他带她走……她说过,她不喜欢裴家,并不想做裴家的媳妇。
肯定是裴泽逼着她嫁的。
想到这里,他脸色有些不好看,面对琳琅满目的菜肴,一点胃口都没有,总觉得她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却隔岸观火……他觉得他不能不管她。
“苏大人是不舒服吗?”王掌柜关切道,“要不要去厢房里歇息一下?”
苏贤一到梧桐镇,就先去了集贤书院看望山长夫子。
然后又去码头呆了老半天,这一圈下来,的确挺累的。
“无妨,本官初到家乡,有些感慨皇恩浩荡。”苏贤冲窗外抱了抱拳道,“不瞒各位,此次本官前来巡抚三州,朝廷是有异议的,说本官是桐城人,不宜巡抚桐城,是皇上力排众议,说特事特办,不必拘于规制,还亲赐圣旨堵住悠悠之口,本官每每想起此事,就觉得惶恐不安,但为了避嫌,我还是决定把巡抚衙门设在豫城,还望各位体谅,以后各位有什么要紧事,就尽管去豫城找我就是。”
特别是一到镇子上,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她。
想起他那些寒窗苦读的日子,想起她总是趴在窗外看他的那些午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苏大人深谋远虑,下人们自当马首是瞻,别说豫城了,就是京城,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小人们也是随唤随到的。”秦五爷亲自起身给苏贤斟满酒,脸上全是恭维的笑,“桐城这边大人尽管放心,咱们商会不是摆设,要银子咱们有银子,要人咱们有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人们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好,爽快,不愧是家乡人。”苏贤很是满意,率先举杯,“我敬各位,希望以后咱们风雨同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人纷纷一饮而尽。
“苏大人,东楚那边可有什么异动吗?”王掌柜开口问道,“这些年,他们的商船倒是经常来咱们镇上停靠,但一直也没出什么事,怎么一下子出了东楚奸细呢?”
反正最近镇子上传得沸沸扬扬的。
有的说东楚公主看上了皇上,非要当皇后。
可皇上却不肯答应。
东楚恼羞成怒,要跟大齐打仗了。
还有的说,是朝中重臣跟东楚勾结,贩卖私盐,暗卖马匹什么的,引起了皇上惊觉,所以才派巡抚大人来处理此事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咱们改天再聊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贤自然不好说这些,秦五爷迅速给了王掌柜一个眼色,王掌柜才知趣地闭了嘴。
程深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酒饱饭足,苏贤屏退众人,换了便衣,只带了程深,在街上随意溜达。
两个同窗回忆了一番昔日读书的往事,又展望了一下未来,穷秀才苏贤摇身一变成了巡抚大人,富家子弟程深依然是富家子弟,而且富家子弟就要成亲了,巡抚大人还是孑然一身,苏贤得知程深娶的是陆姝,摇头笑道:“记得幼时咱们下学后还曾一起去偷过陆员外庄子里的西瓜,被管家发现放狗咬咱们,现在想起来,真是滑稽,做梦也想不到,咱们当年偷得竟然是你老丈人家的西瓜。”
“谁说不是泥!”程深也想起这桩往事,忍俊不禁道,“我记得我裤子都磕破了,也不敢回家,还是苏婶帮我缝了才掩饰过去,直到现在我娘都不知道我那条裤子磕破过呢,苏婶的手艺真是好,对了,苏婶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家母刚到京城,我就收到了调令,本来想跟我一起回来的,却不想启程前就病倒了,大夫说是连日奔波的缘故,我不敢贸然带她回来,就让她先在京城养病,待好了再来。”苏贤背着手,悠闲地看着街边林林总总熟悉的铺子,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不知不觉,两人到了茗香楼门前。
苏贤停下脚步。
“大人,茗香楼还未开张呢!”程深会意,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七里香菜馆,“那个也是花椒姑娘的铺子,眼下她就住在那里呢!”
都是一个村的。
走到门口了,见见也没什么的吧!?
苏贤点点头,转身朝七里香菜馆走去。
程深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两人在门口站定。
已经是后晌了,店里零星坐了一两个人在吃饭,并不见花椒。
程深看了看苏贤:“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后院休息。”
“看来,咱们来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