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唐王妃曾雨柔和黄氏、朱氏二女及太监、宫女十余人,正站在唐王府里的王府山的凉亭里,登高望远。
只见城上城外,密密麻麻全是人。间或有人呼喊起来,如同潮水一般的远远的涌了过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半晌,低声问道:“今天轮到谁家了?”
“这一次是郾城王!”有个奴婢连忙上前应道。
“前前后后十多个郡王,被他杀得差不多了吧!”原唐王妃沉默了半晌,似问似答道。
“就差新城王家……”奴婢若有所指道。
“呵,他倒是个怜香惜玉的!”曾氏冷笑道。
新城王家有一个一十九岁的“老姑娘”,据闻颇有姿色。前番有不少人想撮合她和张顺。
事儿虽未成,架不住萧擒虎等人觉得万一张顺挂念旧情呢?
更何况新城王为人怯懦,连府中长吏都能肆意欺辱,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所以萧擒虎按照张顺命令,逐个公审的时候,就略过了此人,算是卖张顺一个颜面。
“妹妹慎言,小心有那乱嚼舌根之人!”黄氏闻言连忙劝了两句。
这跟前不少都是他唐王府的人,即便有些其他王府的人,也是她曾氏开口救下来的。
若是日后外面传出去一言半语,恐怕她和朱氏二人脱不了干系,平白无故恶了此人。
只是那朱氏万万没想到仅仅“妹妹”两字也把曾氏气的不行。
朱氏年长,按理说喊她一声妹妹也没啥问题。更何况曾雨柔作为张顺的“战利品”,主母之位更是想都不用想。
只是以前她贵为王妃,独宠唐王府。如今成了阶下囚,只能和其他“姐姐妹妹”一同服侍舜王,自然心中颇有些屈辱。
不过,想起她们二女的遭遇,心里又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她不由问道:“官兵攻城欲紧,南阳早晚不能守,若是萧将军兵败,为之奈何?”
黄氏闻言沉默了半晌,伸手仅仅搂住年龄尚小的朱氏,苦笑道:“无他,唯死而已!”
曾氏本来想嘲讽她几句,当初落得贼人手里的时候,你们屈辱求活。如今官兵将胜,反倒三贞九烈起来,岂不怪哉?
只是话没说出口,也不由自嘲起来。自己与她们二女相比,又好得了哪里去?
不管是非对错,她们远离了崇王府,也没有什么闲言碎语污了耳朵。而自己生长于斯,抬头不见低头见,皆是故人。
如今官兵攻城欲急,萧擒虎杀戮欲重。
什么福山王、清源王、宝庆王、永兴王、德安王、永寿王、新野王、三城王,不一而足。经过萧擒虎率众公审之后,砍了脑袋挂在了城门口,以断绝城中上下归正朝廷之路。
如今杀无可杀,城中泰半皆沾染了大明诸王的血债,一旦城破,哪里还有半分生机?
诸人被萧擒虎绑在义军的战车上,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死挺到底。
其间多少郡王、亲戚,当面哭着喊着请自己求情,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骂了“烂货”、“银妇”之类的难听话。
甚至还有人私下里往下三路编排她和张顺的段子,简直不堪入耳。
曾氏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落入官兵之手,自己能有什么下场。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舜王”做个“贼婆子”。
“自古艰难唯一死!”曾氏沉默了半晌,低声叹息道,“一失足成千古恨!”
“希望舜王能记得我们半点温存,也不枉我们跟了他一场!如若不然,恐怕我们奢求死于刀剑之下,亦不可得!”
那黄氏、朱氏又如何不知?她们都是知书达礼之人,自然知晓她们的所作所为,早污了王室的颜面。
若是朝廷兵马打了进来,她们不但要以死全节,恐怕还有被骂上一千年,踏上一万脚。然后作为反面典型,写到书籍里,编到戏曲中,生生世世不能翻身。
正当三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忽然听到山下一片喧哗,原来是萧擒虎率领士卒登山而来。
曾氏、黄氏和朱氏作为张顺的女眷,为了免遭士卒冲撞,连忙往凉亭里躲了躲。
这王府山作为南阳城的制高点,军事上需要作为观察点使用。萧擒虎早命人在凉亭围了布幔,以便诸女回避。
萧擒虎满面灰尘,一身血污,风尘仆仆的爬到了山上,不由有几分气喘吁吁。
他不由自嘲的摇了摇头,先前在太行山射猎之时,翻山越岭亦等闲事儿也。如今攀爬一座小小的王府山,反倒有几分疲惫。
到了山顶,萧擒虎先往围了布幔处拜了拜,道了声:“叨扰了,几位夫人!”
随即,曾氏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伯伯多礼了,妾身当不得如此大礼!”
双方稍做客套,曾氏便忍不住问道:“城外战况如何?如有事有不谐,我等妇道人家也好早做打算!”
萧擒虎闻言心里一惊,他当然知道什么叫“早做打算”,其实就是自杀以全名节的委婉说辞。
他连忙应道:“夫人勿扰,官兵遂众,不能死战。自舜王走后,定计戮宗室,夺其财货、田亩以飨士卒、百姓,又命将领任继荣招募唐、淅川等地‘毛葫芦’两千余人,城中共士卒六千,丁壮五千,日夜巡守,凡击退官兵三十七次,斩杀大小将领一十三员。”
“南阳城稳如泰山,官兵势如累卵,岂有不谐之说?”
“唐晖怯懦,其麾下虽然有尤世功、张外嘉之流佐之,及我出城浪战,三军辟易,唐晖不敢北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