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五省总督洪承畴被张三百捉了以后投入王府大牢,虽然后来义军认出了此人,只是张顺诸事繁忙,倒也顾不得理他。
如此这般,这厮便只好和郧阳巡抚卢象升做个伴儿,整日要么谈一些兵法学问,要么下一下棋子。
山子无甲子,牢中不知年。
两人刚开始还有些悠闲自在,只是时间久了,难免有些乏味。
这一日早上,卢象升照例早早的起床,先打了一通拳热一热身,结果又把洪成畴给吵醒了。
他忍不住抱怨道:“一大早就不让人清净,好端端一个书生,你练这个有什么用?”
“练的再好,也不过是个莽夫。项羽说的好,‘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
卢象升听了很不高兴,便拉着脸道:“你要是有我这身本事,千军万马也奈何你不得,还会被人捉到牢中?”
原来洪成畴也是要脸之人,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走头无路,只好苟且偷生,主动让张三百把自己捉了。
卢象升不疑有他,还道他是被义军活捉了。
洪成畴一听卢象升提及此事,就有点不乐意了。
他不要反讽道:“那也没有见你能够在贼人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反倒让一个婆娘用渔网捉了,嘿,好大一条鲈鱼!”
卢象升一下子把洪成畴噎了个半死,面皮都涨红了。他不由想采取武力解决问题,结果吃过亏的洪成畴早避的远远的。
卢象升见实在无法出气,只好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搁那撅几根稻草,笑眯眯的喊道:“洪督师,咱俩手谈一局?”
“滚滚滚!”洪成畴摆了摆手,岂能吃他那一套?
他不屑道:“就你那点伎俩,能哄得了谁?哪次不是手谈变手搏?我又不是傻子,还能继续上你的当不成?”
原来这卢象升的棋艺倒和吕维祺不分伯仲,但是换了洪成畴以后,就输多赢少了。
卢象升本来胜负心就重,输急了眼,难免一把拨乱了棋盘。
洪成畴胜利在望,见他耍无赖,难免讽刺两句,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卢象升听不过去了,亦难免一把把他抓过来,饱一顿老拳。
按理说两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不应该如此不知自重。奈何欺负人的感觉太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难免找点乐子。
洪成畴自知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对面三人,只好躲的远远的不理这个无赖。
只是双方沉默了半晌,洪成畴又在牢里憋的难受,不由主动开口道:“老卢啊,你说这顺……贼酋是何居心?”
“他把我们俩抓起来,杀又不杀,放又不放,关在这里作甚?”
“我怎么知道?兴许是忘了也不一定。”卢象升也不“计较前嫌”,随口猜测道。
“那不可能!”五省总督洪成畴摇了摇头,断言道,“你我二人何等身份?乃是朝廷柱石,大明庭柱!若无我二人,大明坍塌大半矣,乱臣贼子不会不知晓你我的重要性!”
“得了吧!我麾下才一两千兵,你麾下人多点,也不过四五万兵。大明的柱子要这么细,早没了!”卢象升自嘲道。
“也是,如此说来朝廷还有一战之力!”五省总督洪成畴断言道,“只是如此一来,顺贼势大难制,朝野上下头疼矣!”
像这种论政本来就是士大夫是爱好之一,更可以凭此表达自己的志向和见识,素来为文人墨客所爱。
卢象升见洪成畴专心讨论时政,也不再找茬,认认真真思索了片刻以后,应道:“顺贼有一忧,朝廷亦有一忧,皆因其欲为坐寇而起。”
“顺贼成了坐寇,自然无法到处流窜,易为官兵剿灭,此顺贼之忧也;然而,一旦顺贼和河南府士绅勾结一处,我恐怕其根深难制,必为天下患!”
“勾结?怎么勾结!”洪成畴冷笑道,“你是指把士绅的头砸烂,妻女辱了,贵重抢光的勾结吗?”
他和“秦寇”接触比较多,对此破不以为然。
卢象升在郧阳也和这棒子“秦寇”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德行。他不由摇了摇头道:“诸寇之中,顺贼最为奸滑。之前河南名士吕维祺也曾被关了进来,我亲耳听到那厮和吕贼勾兑。他准备以释放吕贼儿子为代价,让吕贼劝说河南府士绅加入贼寇。”
“他怎么敢?”五省总督洪成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什么不敢的?”卢象升摇了摇头道,“洪督师,莫要整日逞强斗狠,有时间也要多关心关心经世济民的学问!”
倪嘛,洪成畴闻言差点就要骂出来。
卢象升的政治主张他是知道的,就是要求向富户、地主征税。这特么不是开玩笑,你见过哪个人没事砍自己一刀的?
藩王、士绅、官僚和边军都是朝廷的支柱,你能砍得动哪一个?
洪成畴要比卢象升聪明多了,他才不管赋税从哪里来。只要不短他洪成畴的,不短他麾下的士卒,他就能打胜仗,就能加官进爵。
洪成畴不由摇了摇头道:“洪某但知兵耳,不闻其他。”
“所以一战为贼所擒?”卢象升问言,不由揭他老底道。
洪成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给激怒了,不由反问道:“那你这个郧阳巡抚又好到哪里去呢?”
“我麾下只有标兵五百,毛兵六百,为贼所破,也属寻常!”卢象升不由反驳道。
“那……”五省总督洪成畴还想给自己辩解一番,只是话到嘴边,却发现强行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