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子闻言,看了看船上的丁壮,一时间没有吱声。
这些人本来只是渔夫、舟子罢了,没有受过多少军事训练。再加上为了水上行动方便,个个都打着赤膊,只穿了一条犊鼻裈,简直没有半点防御之力。
如果真个靠近浮桥,只需官兵箭支药丸擦着一下,这些人就是死伤惨重的下场。
只是战场之上有哪有不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此而已。
一念至此,赵鲤子高声应道:“功名富贵就在今日!众人且随我杀敌,纵使身死,也为家中父老挣下一份家业。”
本来初次临战,有些紧张恐惧的少年,闻言倒是跃跃欲试起来。年轻人血气方刚,只因为刚才轻轻松松焚烧了浮桥,让他们对战争的残酷性没有太过清醒的认识。
黄守才见士气可用,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令道:“一会儿靠近浮桥,赵鲤子你带领四艘载满油料、硫磺的船只,靠上铁链,用绳索系牢固了,用大火一点点烤断铁链。”
“其余诸人,将船只横了过来,只管往桥上射击防御的官兵。装载火炮的船只,则需要将船头对着浮桥,万万不可把船只震翻了。”
曹文诏这边刚刚把火苗阻断,刚才系在桥上的火船也因为烧断了系着的绳索,开始顺流向河下游漂去。
不等曹文诏松了口气,突然只听见一阵火铳声响起,只见几十艘渔船又浩浩荡荡的划了过来。
曹文诏又惊又怒,大声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众将士听令,给我反击。命令夹滩上的炮手,将大炮运过来两门,给我击毁它们!”
等到双方距离十几二十步的时候,这些渔夫舟子轻易的操纵脚下的船只横过船头,把手中的火铳、快枪对准了桥上的官兵,噼噼啪啪的释放起来。
桥上的官兵都举着火把,如同活靶子一般,顿时被撂倒了七八个。而桥上的官兵多是精锐,更喜欢使用弓箭。
他们连忙拉弓反击,只是河面上漆黑一片,官兵看的不甚真切,反击的效果并不好。只有一些精明的摸到了门道,只盯着有火星的地方射去。
这些火星其实就是义军点燃火铳快枪的药线,顿时被官兵射倒了五六个。
面对没有半点防御的ròu_tǐ,弓箭显示出了极其可怕的杀伤。特别是边军喜欢使用的大弓重箭,和后世所谓的“清弓”相差无几,更是能够洞穿人体,活活将人钉在船上。
初次见血的水师,顿时慌乱起来,有的甚至直接趴在船上不敢起来。
黄守才不由皱了皱眉头,却因为每个船只互不相连,也不能跳过去将他们驱赶起来。
不过,幸好因为船只互不相连,反倒没有因为士卒受伤之事,引发整体的混乱。
黄守才不由大声呵斥道:“慌什么慌?又不是让你们上前拼命,敌人还能跳过来不成?距离那么远,射死了敌人,自然没有人能够反过来射你了!”
士卒听了黄守才的呵斥,内心稍微有几分安稳,才继续和官兵对射起来。
这时候,更多的官兵排成一排从河中夹滩、黄河北岸营地赶了过来,手持弓箭、三眼铳、快枪等武器向义军射击起来。
义军毫不相让,不但用快枪、火铳反击,甚至还点燃了船上的虎蹲炮。只听见几声巨响,河中的小船如同波涛中的树叶一般,激烈的晃动起来。
于此同时,浮桥上的官兵瞬间也有十几人跌下水去,即便没有被当场打死,估计也会被滚滚黄河吞噬了性命。
这边双方对射的激烈,那边赵鲤子早冒着箭雨弹丸,拼命的向中间烧掉木板的铁链划去。
曹文诏正处在被烧掉木板的浮桥附近,望见缓缓靠近铁链的船只,哪里还不知道义军意欲何为?
他出来的仓促,不及携带弓箭,连忙从士卒手中夺了弓箭,向赵鲤子射去。
赵鲤子见有人瞄上了自己,连忙缩入船舱之中。这是一条渡船,船舱之士架有船篷。飞来的箭支,夺的一下穿透了用芦苇编制的船篷,钉入到船舱之中。
好在曹文诏失去了赵鲤子的身影,无法瞄准,所以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浮桥上官兵拼命的射击,船只上插满了箭支,射的渡船之上的船桨都没法用了。
好在这些船上还有船蒿,船蒿藏在船尾,摇动起来,如同鲤鱼摆尾一般,依旧能够驱动着船只前行。
曹文诏一见,大叫不好,连忙喝道:“火炮何在?速速与我炮击此船!”
早有人拨开浮桥上的士卒,连拉带拽拉过来一门小型火炮,向曹文诏汇报道:“总兵,桥上士卒太多,无法拖曳过来。只有这一门,可要射击?”
“快给我点火!”曹文诏急病乱投医,哪里顾得了许多。他连忙挤开了炮手,将火炮对准赵鲤子的船只,夺下了火把就要亲自开炮。
那炮手一看大惊,正要阻止曹文诏,不曾想,那曹文诏只把那火把往那引线上一怼。
只听得一声巨响,一颗实心弹一下子就砸在赵鲤子的渡船之上。
于是同时,在巨大的后坐力的推动下,火炮一下子跳了起来。幸好曹文诏眼疾手快,没有被火炮砸中,反倒砸在了浮桥的扶手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引起了浮桥的巨大晃动。桥上的官兵个个身着重铠,又多少北方之人,一下子就被晃倒了,直接跌入到滚滚黄河之中。
那曹文诏更是不幸,好容易才躲过火炮,脚底一个打滑,便一头扎到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