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到天亮,万幸张顺家的房子没有失火。
既然一切平安无事,便少不了众人之间的人情往来。大家先给“小宝宝”发了压岁钱,然后张顺便按照红娘子备下的礼物,依次往宋献策、陈金斗、赵鱼头、张慎言和张都督那里坐了一坐。
结果在赵鱼头和张慎言那里,两人都隐晦的提及了张顺应当及时立个正妻的问题,被张顺含糊过了。
张慎言见张顺不想定下此事,便换个话题,正色道:“自古以来,未闻流寇有成事者也。将军如今兵强马壮,为今后计,不知可有计量?”
张顺走一步看三步,如何会心中没有计划?好在他为人素来喜欢集思广益,便拜道:“张公大才,不知何以教我?”
张慎言见他上道,不由捋了捋胡须,胸有成竹的谏言道:“吾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源,根不固则木不长,源不深则流不远。凡成就大业之辈,莫不厚其根源。”
“今将军麾下虽然有三千敢战之兵,有万人影从,气势如虹。只是大明江山却拥地万里,兵马百万,将军与之相比,乃是萤火与皓月争辉,溪流与大海较量。一旦稍有挫折,将军便是兵败身死的下场。”
张顺闻言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你搁这给我背诵《谏太宗十思疏》呢?我如何不懂,关键是事情当如何做才是。
那张慎言倒也不在废话,直接言道:“如今将军有三危,请我为将军言之。”
“一曰:兵危。如今将军虽然战功赫赫,与大明百万大军相比,实乃不值一提。将军之兵,虽称敢战,却是死一个少一个,伤一双则少一对。将军如今既然不再流窜,当及时募集士卒,增强实力才是。”
“二曰:食危。如今将军军粮一体皆由李百户购买,只是如今义军钱粮日少,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曹操屯田,遂成三分之业;明祖屯田,养百万兵而不费百姓一米,此乃王霸之谋也。将军既然占据此地,当效法前贤,足兵足食!”
“三曰:器危。士卒敢战者,唯靠坚甲利刃也。将军麾下虽然兵强马壮,可是以吾观之,亦未尽善尽美!一旦官兵调集精锐来攻,义军难免吃亏。此地卢氏,虽不及泽潞金铁之胜,亦颇有产出。将军当早做打算,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矣!”
“此三者皆是王业根本,望将军深思!”
张顺一听,这三项倒与自己想法颇合,只是眼界所限,不及自己登高望远罢了。张慎言说来说去,其实一句“根据地建设”,便可全部包含其中。好在此人颇通事务,具体内容反倒比自己想的更为周全。
于是,张顺笑道:“张公所言甚是,我亦有几分想法,与张公参详参详。”
“昔日朱升为明太祖谋,乃有九字三训‘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言。以吾观之,不过一言‘根据地建设’蔽之,与张公颇合。”
“根者,根本也;据者,占据也;地者,国土也。即占据一方国土以为根本,建制设官,以伺机取天下也!”
“于此地征兵以足兵,于此地屯田以足食,于此地冶采以足器,如此天下可觑也!张公以外如何?”
张慎言闻言不由大惊,连忙下地拜道:“主公大才,张某不及也。果然是舜王降世,五百年必有王者出,始吾不信,今拜服矣!”
张顺闻言连忙将张慎言扶起,心中却是又惊又喜。喜得是张慎言心服口服,愿意奉之为主;惊的是连这张慎言都开始信了封建迷信,日后自己再宣扬科学、理性,也不知有几人能听?
也怪不得张慎言拜服,张顺站在圣人的肩膀上,高屋建瓴的指出来今后的发展方向。这是整整领先了这个时代三百多年,所总结出来的精华,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想得到这许多?
那张慎言见言已至此,又连忙谏言道:“主公可知此乃何地?有何特产?”
张顺闻言莫名其妙道:“此地乃是卢氏,不是素来以产金铁闻名吗?”
“非也,非也!”张慎言吊了句书袋之,笑道:“此乃豫西之地,素来以产‘毛葫芦’闻名天下,此乃天资将军也。”
这“毛葫芦”之名,张顺刚开始起兵的时候,赵鱼头也向他提及过,只是当初也没太在意。如今时间久了,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张顺见这“毛葫芦”被多次提及,不由奇怪的问道:“这‘毛葫芦’是何名号?为何这豫西产此精兵?”
张慎言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刚开始我亦不知,只是这些日子多方打听,才明白其中缘由。”
“原来此地多山少地,民风悍勇。素来喜欢裹足缠头,以便山地攀爬。又喜手持长矛,携弓带矢,相互攻杀,是以闻名。只因此地百姓素来喜欢用毛皮制作箭囊,随身携带。这箭囊又称‘胡禄’,故而以讹传讹,便称作‘毛葫芦’。”
“自元以来,金商义兵以善射出名,甚是精锐,便成就了‘毛葫芦’之名。其地涉及河南唐河、邓州、内乡、南召、汝州、嵩县、汝阳、陕县和卢氏,陕西金州、商县等地,皆是桀骜不驯之徒。”
“国初兵盛,此兵尚且不显。土木之变以后,募兵兴起,广西狼兵,西南土司、苗兵及少林僧兵、豫西毛葫芦方始称雄。遂后肃清东南倭乱、平定奢安之乱及北方边患,常招募此兵。”
“故而朝廷设卢氏、永宁守御百户所,嵩县、邓州、唐河守御千户所,以统其兵。只因我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