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唬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他再豪横也是个读书人,而眼前这个分明是个悍妇。读书人遇悍妇,有理说不清。可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拉不下脸转身逃跑,只好梗起脖子,叫板道:
“好!料你也不会别的,就对对子!我先让你来,免得你日后说我欺负你一个女人。”
冷凝霜抿嘴一笑:“秀才公宽厚,那芯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秀才公听上联,”提笔蘸墨,一边写一边念,“稲梁菽麦黍稷,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此句一出,现场爆笑,就是不太明白的也懂得这是一句骂人话。王秀才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自然知道这是在骂他,想风雅地做出下联反唇相讥,可脸都熬白了,绞尽脑汁,却还是想不出来,看着冷凝霜笑吟吟的模样,不服气地道:
“那你告诉我,稲梁菽麦黍稷,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这种刁钻古怪的骂人对子,他料她对不出来!
哪知冷凝霜只是微微一笑:“诗书易礼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娘!”
围观的人听了,再次哄堂大笑。
王秀才的脸憋得更红。
冷凝霜将写好的这一副对子拿起来,慢悠悠吹干墨,笑吟吟递给他,道:“承让了。秀才公,愿赌服输,一联一两银子,这上下两联,总共二两。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消费。”
“什么?二两?”王秀才脸红脖子粗地高声叫道。
“怎么,愿赌服输,秀才公一个读书人难道想赖账?”冷凝霜笑眯眯地往周围一扫。
围观者全都看着,如果他今天赖账,要不了明天就会在整个兴隆县传开。堂堂秀才输给一个女人就够丢脸了,事后居然还赖账。这要是传出去,往后他还怎么搁县里混啊!
纵使脸气得发黑,王秀才也只能掏出一把碎银子扔在桌上。冷凝霜数了数,笑吟吟道:“不好意思秀才公,总共二两,这些不够。”
王秀才差点吐血,摸遍全身,最后脱了鞋,从里边掏出几粒碎银子,他也不怕硌出鸡眼。往桌上狠狠一拍,转身要走。冷凝霜连忙递上对子,笑道:
“秀才公。你忘了拿货!”
王秀才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扯过她手里的纸张,转身沁着头气冲冲地走了。
白兔闪烁着星星眼,大声赞道:“娘子威武!”
周围群众更是一阵欢乐地议论,这个小镇好久没发生这么好玩的事了。估计未来半年内,“白娘子智斗酸秀才”这件事会成为兴隆县老百姓茶余饭后最乐意谈论的话题。
钱满贯嘴里叼了根牙签,瞠目结舌地道:
“这样也能赚钱啊?”
钱胖子难得出来瞧热闹,一向沉默是金的他忽然深沉地叹了句:“知识就是银子呐!”
自此,继“满贯火烧门口摆摊的白戌是汉南第一才子桑葚子先生的至交好友”这则流言传出后不久,整个兴隆县又流传开另一则流言:原来白戌的娘子也是个学问高的大才女。除此之外,她还是个能随手撅折一根粗棍的悍妇。
于是,白戌惧内的传言不胫而走。
未婚少女们内牛满面地叹道:“白戌。你好可怜!”
入夏后天气越来越热,冷凝霜正坐在屋里翻看黄历,哈二睡醒了突然开始卖萌,把两只前爪搭在她腿上,凑过来一颗大脑袋。伸长舌头开始乱嗅。
冷凝霜无语地推开它:“你是狼,别一天到晚弄出一副傻狗样!”
哈二被推开。不干了,躲开她的手噌地跳上她的膝盖,庞大的身躯差点把她压塌,冷凝霜赶紧站起来。哈二被迫重新落回地上,不满地哼唧着,自下往上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她,那意思是“跟我玩吧,跟我玩吧”。
冷凝霜无语地翻个白眼,就在这时,外边响起虎子的声音:
“师娘,师娘,有客来了!”
冷凝霜微怔,快速出了房门,哈二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边。来到院子里,只见一个年近五旬、胖胖高高的中年男人站在院里,穿衣打扮与日常见过的人不同,一看就是城里来的。虎子站在一旁,面对这样的生人浑身不自在。
“请问你是?”冷凝霜从容不迫地问。
胖胖的男人把冷凝霜上下打量了一番,暗自惊讶于她的这份气度,当下拱拱手,笑眯眯说:
“鄙人丽州城映月绣楼大掌柜郭宝,特地前来拜访白娘子。”
“原来是郭大掌柜,里边请。虎子,去帮忙泡杯茶来。”
虎子脸红扑扑地应下,去厨房沏茶。冷凝霜含笑将郭宝迎进堂屋,请他坐下。郭宝坐在扶手椅上,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虎子端来茶碗,他笑眯眯地点头致谢。冷凝霜轻声让虎子去里屋念书,对着郭宝笑问:
“我并不认识郭掌柜,不知郭掌柜特地前来,所为何事?”
郭宝放下茶碗,笑得像个弥勒佛般慈眉善目:“是这样,鄙人月前在知府大人的寿宴上偶然得见兴隆县知县进献给知府大人的孔雀牡丹屏风,手艺精湛、颇为贵气,事后多方打听,才知原来那副屏风上的绣工出自白娘子之手。鄙人今日前来,是想聘你为映月绣楼的首席绣娘,月银五两,五十两以上的绣品会分给你四成利润,如何?映月绣楼可是整个丽州最大的绣楼。”
又是一个来挖角的,价钱虽然不错,可绣娘的工作太累,很影响身体健康。目前来说,她还没有想当寡妇的打算:
“恐怕要让郭掌柜失望了,那架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