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语气除了极少数的轻微波动,一直很平静。他童年时经历过的痛苦,也许比他说得还要凄凉千万倍。她并非不能理解。她也曾是在凌虐中长大的,对那种饱尝屈辱和辛酸的滋味深有体会。
不过像燕冠群这样的矛盾心理,她还真没有过,这一点她不太理解。
“从娘娘当着三国的面,杀掉华凤开始,我就觉得,若娘娘是我的话。一定不会像我现在这样,被已经过去了的痛苦或欢欣死死地困住。
村妇出身的你。转换身份时迅速利落,杀伐果断,让整个晋国朝堂上下敬畏, 经常让人有‘皇后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感叹。我对娘娘能够任意掌控自己内心的能力非常欣赏。
我常想,如果蜜儿能像娘娘一样,必会很轻易就能打破屏障,那样我和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离远离近都痛苦吧。”
他轻轻地笑着,说。
冷凝霜看着他,问: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破屏障?”
燕冠群歪着头。苍凉一笑:“我试过,可我做不到。”
冷凝霜望着他被雪光映得惨白的脸,心中少得可怜的怜悯翻滚起来,却没有言语。
燕冠群仰望天空,少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阴郁一并倾倒掉,然却徒劳无功。
顿了顿,他轻声笑道:
“说了许多无聊事,娘娘觉得闷了吧?”
冷凝霜沉默了半刻,轻声回答:
“我虽不喜欢听故事,不过在屋顶上吹吹风还不赖。”
燕冠群哧地笑了,歪过头,当真笑意满满地望着她,说:
“我现在有些理解晋帝为何会对你如此痴迷了,娘娘的确容易令人心动,便是连我,也有些不想放娘娘走了。”
冷凝霜看着他,须臾,凉凉地道:
“调戏有夫之妇的是无耻的流氓。”
燕冠群微怔,紧接着竟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从未如此愉悦过似的!
冷凝霜却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果然无论是哪一国的皇室,内幕都是让人恶心的。
远处的庑廊下,云蔷呆呆地守卫着,良久,无奈地道:
“娘娘和燕帝最近走得似乎有点近,若是被皇上知道,又该让我去浣衣局兼差洗衣服了。”
“我以前可是要洗完御膳房的所有锅碗瓢盆。”冷飒忽然站在她身旁,轻声说。
“燕帝是不是对娘娘有什么歪心思啊?”云蔷脱口问,忽然看了看冷飒,接着摇头,“应该不会的。”
“谁知道呢。”冷飒望着远处的屋顶,唇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
云蔷微怔,望着她,问:“你以后会给燕帝做妃子吗?”
冷飒闻言,轻轻一笑,垂下眼帘,低声说:“以前是这么想过,不过现在么……其实做个宫女也不错。”
云蔷更吃惊了,狐疑地问:“你不是爱慕燕帝吗?”
“爱?”冷飒似嘲讽地重复了句,顿了顿,略沉重地轻声笑道,“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那是一种相依为命之后产生的怜惜。爱这个字,想起来就好累。”说罢,转身要走。
“冷飒!我早就想问你了,皇上为娘娘选择的宫女都经过了严格的审查,为何你却一点破绽都没有?”
冷飒淡淡一笑:“昌平大长公主前往汉国和亲时,我在途中杀了一个陪嫁宫女,到达汉国后冒充那个宫女,一点一点取得了公主的信任,杀了她的大宫女,取而代之。
本想以这个身份接近勤王,不料还没成功,勤王就暴昌世,长公主守寡归国。任务失败,我作为弃子,只好随长公主回到晋国。
直到长公主过世,我自请去华阳宫,本以为能安生地过后半辈子,却被皇上选中,去伺候娘娘。接着晋国崛起,这边才联络上我。”
云蔷听罢,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