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用这种出其不意的偷袭方式解决掉不少杀手,然而仍旧满心紧张。石子和银针都快用完了。他无法与人直面一决胜负,这些都让他的心里很没底。
然而他必须咬紧牙关挺下去,他还有娘子和孩子,他绝对不可以没有责任感地随便倒下。摘花宫的这三次刺杀他必须要平安顺利地撑过去,只有撑过去,他们一家四口才能像以前那样,平静安逸地度过一生!
为了娘子,为了大兔二兔,他拼了!
然而……
就在射出的石子再次解决掉几个刺客时,忽然。只听背后“嗖嗖嗖”几声!
他心头一冷,还来不及往后看,便下意识跳跃起来。躲避开两只从背后射来的飞刀。紧接着纵身一跃,向前方的一棵大树上跳去。脚刚在树杈上踏稳,便半回过身,抛出几枚银光灼灼的钢针,然而也就在这时——
咻!
一只短箭从远处的树丛里射过来。夹杂着急速的破空之声呼啸而来,锋锐的箭尖直指心脏部位!
白兔躲闪不及,足尖刚刚凌空跃起,便被一箭贯胸!
重心不稳,头重脚轻之下,如一只伤了翅膀的老鹰。从四米高的大榕树下直线坠落!
“殿下!”已经解决掉一大半杀手,奋力冲出包围圈,拼命赶来的慕吟风远远地看见这一幕。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上前狠戾地解决掉三名正要立刻上前再在白兔身上补两剑的黑衣杀手。
肃杀气与血腥气在静寂的树林里弥漫,即使呼呼的北风猛烈地刮过,仍旧没有消散去。
“殿下!”慕吟风上前,手忙脚乱地将白兔托起来。
白兔已然昏迷。左前胸上一根两指来长的短箭没骨而入,浓黑的毒血从伤口周围渗出来。似乎要从伤口里喷涌而出。若这一箭正中心脏,必会当场殒命!
托着他后脑的手感觉到一片湿润,抬起一看,竟然一片血红。身侧的大树下,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同样沾染了血迹,可见是从树上坠落下来时,脑袋刚好撞到了这块石头。
慕吟风心急如焚,先从荷包里喂了白兔一颗解毒丸,接着手探进嘴里打了个口哨。
枣红马很快飞驰而来,慕吟风抱起白兔火速上马,急急地朝丽州城奔去。
……
疼痛欲裂的感觉让白兔觉得自己的头脑仿佛炸开了一下,肺部压迫性地窒息,让他几乎不能呼吸。风凛凛地自下而上擦过他的身体,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熟悉得让他觉得恐惧。
他头脑中的某个声音在告诫他,要逃避开这股让他痛苦到几欲绝望的力量。潜意识里,身体内的排斥反应也似在警告他,一旦这股力量将他完全掌控住,他将会失去人生中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宝贵的。
然而这股力量太过强大,无论他怎样逃避,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强大的水流倒灌入脑海般粉碎的疼痛袭遍全身,痛苦、悲愤、凄凉、绝望,久违了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全涌入脆弱的心房,将一颗心结结实实地填充满。那种被极度的悲伤与蚀骨的阴暗完全占领,并还在不断向外膨胀,似乎还想吸收更多般的痛苦感觉,可悲得令人绝望!
那一刻,不仅仅是他,远在檀溪村家中的冷凝霜也突然感觉到一阵仿佛被挖掉心脏般,强烈又无法抵抗的痛楚……
慕吟风将白兔送去同济堂。
伙计认得白兔,见他身受重伤,急忙请李老郎中过来诊治。
幸好那一箭并未伤及肺腑,后脑勺的伤口也问题不大。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身上的毒,按理说这么长时间,应该毒发了才对,但白兔却什么反应也没有,李老郎中很是纳罕。
这一种毒比较常见,只是解毒的药材名贵了些,李老郎中很快配了药给白兔灌下去。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一直守在白兔身旁的慕吟风突然望见那双长而卷翘犹如蝶羽般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欣喜若狂,连忙更近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
“殿下?殿下?”
不久,一双美丽的眼眸缓缓睁开,并逐渐聚焦。
慕吟风的心咯噔一声!
漆黑、深邃、寒冷、仿佛不见一丝光亮的夜空,犹如哑了色彩的墨玉,冰冷得好似一尊石像般,了无生气,毫无感情。
那双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