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花寒锋双腿不便,枯沧海虽然是不耐,但还让人搬了一张凳子放于花寒锋跟前,毕竟花寒锋有花笺的消息,此刻必然是要优待的。
不过枯沧对花寒锋的优待,花寒锋并没有受,他仍然匍匐于地面,膝盖和手掌因为央措金身碎片插入的缘故,鲜血横流着。
“弟子有罪,不敢迎坐。”花寒锋开口道,因为脸贴着地面,上合殿中没有人看得清他的面容和神色,“弟子因为嫉妒花笺的除灵天赋,所以素来便对她不喜,本以为天意试炼,她不得再归黎山,可未想到她完好归来。弟子因为心中不甘,是以此番便设计花笺坠入终戚,而弟子也不慎同她一同坠入了终戚。”
其实出了终戚之后,花寒锋便明白了,花漾真正要除去的其实是花笺,若是不放私人情绪客观来说,花笺并不比花漾差,甚至在有些方面来说还要比花漾来的优秀。
他是个矛盾之人,也是犹豫不决之人,同样也是有些是非不分之人,即便是这般清楚明白的知晓了,但每每到了扯上感情之事时,最后总会站在感情这一边,而非正理这一边。
本来他是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花漾和枯掠影利用他暗害花笺一事的,但是在入了上合殿看到花漾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便做出了决定。
花漾已根种在他的心中,只要他还活着,便要将她护着,就算不仁不义,死后坠入阿鼻,他也甘愿。
对于花寒锋一人担下算计花笺一事,花漾和枯掠影心中是生了疑惑,不过同时也暗地里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和那六位长老撕破脸是迟早之事,但绝不会是现在在黎山正乱的时候。
相对于枯掠影,花漾除了疑惑和松了一口气,还多了几分别样情绪,她大约是知道花寒锋这般说的缘故,必然是因为她。
她都已经将他弃了,还那般对他,可他却仍旧不改其心,依旧对她如故,这真情程度,在在一刻当真让她感受极深。
若是她不知晓自己的身世,也不处在今天的这个位置,也许她会对花寒锋好一些的吧?
“坠入禁地终戚?”枯沧海道,声音变了调,还有些刺耳,也让一众黎山弟子开了眼界,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向来面容带笑的大长老会出现这般不知所措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到其他五位长老脸上出现陌生的神色。
初听见有花笺消息之时,黎山的这六位长老心中都是欣喜的,因为这表示黎山有救了,但是现下这种欣喜随着花寒锋说出那番话消耗殆尽,他们的救命稻草没有了!
枯沧海不再慈眉善目,枯禅观脸上有了情绪,枯悲合终于染上尘埃,枯临竭那几分赤诚已被埋没,枯玥的温婉变成了奸苛,枯雨的洒脱成了瓢泼。
他们百般试探,千般防范,本以为万无一失,哪能料到区区一个花寒锋便扰了他们的全盘计划,到底还是他们把自己高看了。
“现今,花笺已堕入邪灵之辈,她操控地热,还破了终戚的阵法,企图覆灭黎山。”花寒锋道,将他所见所认为的事实‘如实’说出。
“你说什么?!”这一声惊呼不仅仅来自枯沧海他们六人,还来自于花漾和枯掠影。
他们算计花笺也好,算计六位长老也好,算计黎山的众位弟子也好,皆是因为他们要救出被困在黎山之下的她的母亲。
可若是整个黎山覆了,她母亲势必会被长埋,她又如何才能救得她的母亲?算计花笺坠入终戚之事,终归是他们失算了么?
花寒锋点头道是,额头重重的苛在地板上,那一声‘咚’响彻整个上合殿,也不知道这一个想头到底是自责于黎山,还是觉得自己有愧于花笺了。
承接这花寒锋这一声‘咚’的声响的是花笺那悠悠传来的缥缈之声,客观说来,那传来的缥缈之色其实很是悦耳动听,可现下情势不同,所以这悦耳之声听在黎山这些弟子的耳中便成了催命之曲。
“你们全数撤出黎山,黎山不平,便不归黎山,这是山令,众黎山弟子,可皆听明白?”枯沧海行身之花漾身侧,并未再示意花漾,直接便开口道。
虽然对于黎山地热的苏醒,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总归是还留了一线希望。比如可以找到花笺,比如黎山的三位天师可以出关,比如花笺会为了黎山血祭地热,所以他们才会还留下了一部份师门弟子在黎山。
可如今这些所有的比如都随着花寒锋的道说和花笺那缥缈的声音裂的粉碎,粘都粘不起来。
黎山的六位长老之中,枯沧海是最五味陈杂的一个,因为有关花笺的诸多事情都是他最先决定,也是最先动手去做的,可现在那些事情却都成了弄巧成拙。
所期盼的变成了噩耗,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这种滋味当真是极不好的。往昔他师父还在时,曾今说他并无远虑,思事不若枯玥长远,他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可是今日,他却是不得不承认了。
对于枯沧海自行安排黎山弟子去路一事,花漾已经在无心思去介意什么了,她一直以为诸事尽在掌握之中,可到底也还是高看了自己,算计多了,最后这些算计都应在了自己身上。
“掌门,六位长老,就让我等留在黎山罢!我们皆是黎山弟子,黎山有难,我们自当不会袖手旁观,还请掌门和六位长老收回山令,我们与黎山同进退。”一听枯沧海的话,上合殿大多的弟子均齐齐俯身,朝花漾和枯沧海等六人道。
他们怕死,但是他们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