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璃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封疆的头皮,封疆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楚玥璃又挠了几下,封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竟好像要睡着了。楚玥璃觉得有趣儿,便一下下轻轻挠着。
封疆掀开眼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了楚玥璃一眼,由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却又格外温柔慵懒。他慢慢闭上眼,竟就那么睡着了。
楚玥璃奔波一天,也着实累了。她也闭上眼,睡了。
当红宵举着蜡烛,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时,十分明显的一僵。她以为,自己眼花。因为,她似乎看见一个男人,就趴在小姐的床边上。
红宵举起蜡烛,仔细看了看,却发现真是自己眼花。床上躺着的,明明是小姐一人。她举着灯走进屋里,轻声道:“小姐,饭菜都做好了,吃过再睡吧。”
多宝和多宝娘各拎着两个食盒走进屋里,将美食取出,摆放在桌子上。
楚玥璃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趿拉着鞋子下了床,来到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多宝娘走出房门,抱来新的被褥,铺在了床上。她以为,楚玥璃嫌褥子不够松软。
多宝道:“主子,刚才来了许多人呢,说什么的都有,可没个谱儿了。”
红宵道:“奴听着,倒是其中有两个人说,看见祥子媳妇见了徐姨娘,二人低语了两句话,便分开了。”
楚玥璃道:“那两个人可曾说过,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红宵回道:“奴问了,那二人说的时辰却对不上。一个说一大早,另一个则是说,是在小姐出门之后。”
楚玥璃又夹起一块肉,道:“好。我晓得了。你们都下去用膳吧。我这里不用陪着。”
红宵等人应下,一同离开,并把门关好。
楚玥璃又点了两根蜡烛,放在桌子上,这才道:“过来吃饭吧。”
封疆从桌子底下钻出,蹲在了楚玥璃地脚边,仰着头,吞咽了一口口水。
楚玥璃用脚尖踢了踢封疆的膝盖,道:“洗洗手,坐到椅子上吃。”
封疆点头,慢慢站起身,扭着屁股来到木盆旁,洗干净手,然后举着两只无所适从的手,回到楚玥璃的身边,坐下。
楚玥璃将筷子给了封疆,道:“用这个试试。”
封疆接过筷子,试着让筷子乖乖听话,却一不小心将其捏断了。他立刻抬眼去看楚玥璃,仿佛生怕惹她生气。
楚玥璃笑了笑,道:“力气不小,下次给你用铁筷子。”
封疆丢下筷子,举着手,目光从楚玥璃的脸上滑落,停在一桌子的饭菜上,不能自拔。他的嘴巴张开,似乎是想吐舌头,却生生忍住了。只是那口水,着实……不听话,一个劲儿的往外涌。封疆费力的吞咽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美好的样子。
楚玥璃扯下一只鸡腿,递到封疆面前,道:“尝尝。”
封疆张开嘴,咔嚓一口,就将鸡腿咬掉一半!什么是肉什么是骨头,在他那儿没有分别。他就像怕人和他抢一样,只粗略地咀嚼两口,便将其咽下。一张嘴,就要去咬楚玥璃手中剩下的半只鸡腿。
楚玥璃道:“慢些吃,更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封疆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楚玥璃的双眼,然后慢慢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大口,将骨头和肉一同慢慢咀嚼着。整张俊美的脸,就如同小仓鼠般鼓了起来。
楚玥璃莞尔一笑,道:“先吃肉如何?口感更佳。”
封疆咽下口中的鸡腿,就着楚玥璃的手,小心地啃下所剩不多的鸡腿肉,慢慢咀嚼着,两只眼睛就如同灯盏,慢慢亮了起来。
楚玥璃丢掉手中的一小段鸡腿骨,笑了。
封疆咽下口中鸡肉,照着楚玥璃的手就舔了过去。
楚玥璃被他舔了个正着,顿觉指间传来一阵酥麻,就好像被柔软的小虫子啃了一下,不疼,却有种特别真实的摩擦感,微痒。
封疆舔得十分认真,不待楚玥璃反应过味儿,啪啪啪舔了伤口,将楚玥璃的手指舔得干干净净,不见任何油腻,只剩下他的口水。而后,他便看着楚玥璃,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
楚玥璃的嘴角抽了抽,道:“吃饭吧。”
本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却成为对封疆最高的赞美和最好的赏赐,以及……最大的嘉奖。“吃饭吧”三个字对于普通人而言,真的太过平常。可对于封疆而言,却一直是难以得到的幸福。杂耍艺人百般凌虐他,又怎会善待他的饭食。这么多年,他只配吃残羹剩菜,只能以捕捉野兔等物充饥,只能蹲在角落里,等着啃咬杂耍艺人丢过来的死老鼠……
他就像条野狗,毫无尊严的活着。
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个人,是个和别人一样的人。他和别人一样,有着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然,别人可以用脚行走,他却必须四肢着地行走,否别就被人抽打得伤痕累累;别人可以说话,他却不可以。但凡他发出人类的声音,就会被钢针刺舌!那种痛苦与恐惧,从他懂事起,就扎根在了他的骨头里,慢慢长成一种毒,不毒死自己,便要撕烂别人!
所幸,他在自己极端扭曲的人生中,遇见了楚玥璃。
第一次,她坐着马车从他面前驶过,用唇语告诉他“杀了他”,杀了杂耍艺人。
第一次,她给他起了名字,叫封疆。封疆大吏,统治一方,此生,快哉!
第一次,她给他沐浴,洗下了那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