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博夕是有些怕长公主的。这么多年,他一直病歪歪的,长公主因要挑起顾府大梁,原本就强势的性子变得越发专横起来。别说在这顾侯府中,就在那皇宫之中,她也是可以横着走的。她与当今皇上是同母所生,情谊非比寻常不说,也曾为了皇上登基牺牲颇多,皇上念着她的好,自然恩宠有加。以至于,整个帝京城里,敢和长公主对着干的人,绝对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有多重。
顾博夕见长公主发怒,心就跟着一颤,生怕她拿楚怜影撒气,忙要开口劝说,结果,一开口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他越急,咳嗽得越猛,简直就跟要把肺部咳嗽碎了一样。
光听着那咳嗽,楚怜影和楚大人的冷汗就流淌下来了。
谁不知道,顾侯要纳贵妾,是要冲喜?而今这样,楚怜影还没进门,却让顾侯咳嗽成这个模样,真是……罪该万死啊。
楚怜影吓得两股战战,却还是向顾侯投去关切的一瞥。毕竟,她久居后院,对长公主了解不多,心里还是认为,只要顾侯真心喜欢自己,即便长公主有所刁难,也不至于太过分。
实际上,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认知错误,险些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长公主正在气头上,却见楚怜影还敢看顾博夕,当即震怒,一甩袖子,直指着楚怜影的鼻子,道:“大胆贱人,还敢魅惑吾儿!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打!”
楚怜影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就看了那么一眼,竟要挨打。她本就身子柔弱,被打之后,岂能活?再者,她初入顾府,就被打,岂不是要颜面尽失?以后,再入府,定会成为那些奴才下人的笑柄,如何翻身?
一想到这儿,她就恐慌不已,忙求饶道:“长公主饶了怜影,怜影再也不敢了。怜影只是来给顾侯送还大氅,并无他意。”说着话,瑟瑟发抖地膝行靠近楚大人,想要寻求庇护。
长公主挑眉,道:“大氅?”
楚怜影忙道:“对,大氅。”一伸手,从早已跪在地上的水灵手中取过包裹,打开,双手奉上大氅,那样子真是卑微。
长公主看向顾博夕,眼神不善,道:“为你身子着想,本宫特派人寻来上好皮毛,只取其腋下方寸之位,做成最是柔软轻薄的大氅,你却不用它爱惜你自己的身子,反而送给这样一名女子享用?”
顾博夕忙道:“是孩儿不孝。不过,孩儿当时并不冷。且,也只是借用罢了。母亲不要动怒,免得伤了身体。”
长公主扬起下巴,道:“来人啊!把大氅给本宫烧了!”
顾博夕立刻道:“母亲息怒。”
长公主转开眼,不再看顾博夕。她确实十分气愤。她一直小心保护顾博夕的身体,唯恐他有个万一,可他倒好,竟为了一名低贱的庶女,就拿自己的身体当玩笑!岂有此理!
长公主的随行李嬷嬷,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小老太太。她直接对顾管家道:“顾管家,动手吧。”
顾管家一点头,伸手抱走大氅,并扬声唤人来拖楚怜影出去。
楚怜影吓得瑟瑟发抖,使劲攥着楚大人的衣袍,不敢松手,唯恐松开就再也回不来了。她颤声喊父亲,楚楚可怜。
楚大人还是很疼爱这个女儿的,于是硬着头皮对长公主道:“长公主息怒,都是下官教女无方,待回府去,定重重责罚,给长公主和顾侯一个交代。”
长公主一甩裙摆,坐在了长椅上,以一个眼神阻止了前来拉楚怜影的护卫,道:“原来是楚大人的女儿啊?是本宫不够仔细,还以为这般轻浮的女子,是哪个秦楼楚馆里出来的货色。”
如此打脸,真是……啪啪的。
楚大人一张面如冠玉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后脑勺一阵阵的抽搐,险些昏厥过去。如此不给颜面,着实令人暗恨不已,奈何身份地位都不如人,又能如何?唯有受着。
楚怜影没想到长公主竟如此羞辱她。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若知道长公主如此刻薄,她……她怎敢对顾侯抛出诱饵?岂不是自寻死路?!真是羞煞她也。
楚怜影尚未嫁到顾府,就已然生出退意。她只想求个富贵,却不想闹个尸骨无存。有这样一个婆婆,别说是她,就怕那楚玥璃都要死无全尸。
楚怜影被羞辱,眼泪忍不住流淌而出。她不敢顶撞长公主,也不敢再自辩,更没有勇气以死证清白,唯有哭,才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事。
顾博夕见楚怜影受辱,心疼得不行,可是长公主积威甚重,在其面前,他不敢忤逆,唯有忍住咳嗽,努力吞咽下不停上涌至喉咙的血腥味,按住好似要炸裂的胸腔,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长公主见楚家人不说话,便道:“楚大人,快起来说话,怎么还施此大礼?”
楚大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缓缓爬起身。
长公主继续道:“现在朝堂上皆知,你家三女儿即将入侯府为妾。这妾的娘家人,虽和侯府算不得姻亲,但总是比寻常人亲厚一些,理应有些脸面。然,楚大人,你觉得本宫应如何待你?”
楚大人的膝盖一软,差点儿又跪到地上去,忙抱拳道:“小女昨日不慎落水,打捞无果,怕是要辜负长公主的一片厚爱。”
长公主低垂着眉眼,抚了抚尾指上的长长指套,道:“是落水,还是和人跑了?”
楚大人的心猛地一沉,忙申辩道:“小女怎会如此不堪,和一个下人私奔?!长公主万万不能听信外面那些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