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把皇上的小褂拿在手里,冒雨回到了储秀宫,管娇正匍匐在床上嘤嘤的哭着,婢女把刚才的药材又熬了一熬,把黑黑的一碗药汁端到了她的面前。管娇听皇上说要把自己送到浣衣局,已没有半分心思去接这药碗,抽泣间觉得全身一凉,好像满身的皮终于松了下来一样,并没有原先胀了,于是赶紧对婢女道:“快去,快去把镜子拿来。”
婢女听了把药碗放在床头小桌上,转身取了镜子来,管娇也顾不上许多,解开上衣小扣,把衣领翻到一边,露出洁白的肌肤,又似乎不大相信,把上衣直接从腰部撩了起来,仔细一看,刚才的风疹一下子又全不见了。于是激动的把镜子扔在床上,拉着回雪道:“你看我好了,我就说不是湿气所致。我还没喝药,就好了。我要去告诉皇上,太医诊的是错的。”
“可刚才明明也是你一口咬定是荣妃给你下了药,这会无药而愈,你如何跟皇上解释。”回雪叹了口气道:“诬陷皇妃可是罪加一等。”
“皇上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是不会收回的。管答应没事就好,虽是去浣衣局,至少还能保命。”岑梨澜道。
管娇听了之话,便躺在床上又嘤嘤的哭了起来,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如何这朝夕间自己就从秀女到了答应,又从答应去了浣衣局,她原本也怀着梦想进宫,只是出师未捷,中间的落差让她难以接受,于是想着伤心,便越哭越烈起来,掌事嬷嬷撑着把小纸伞带着四五个宫女进了管娇的房间,把小纸伞扔在房间的椅子上,并未折起,纸伞角上不停的滴着水,一会便湿了椅角。
“管答应,您就别躺那哭了,这储秀宫本来房间就少,您就别占着地了,还是赶紧的去您的浣衣局报道吧,皇上今儿已经给您指好的地方,浣衣局嬷嬷现在正等着您哪。”掌事嬷嬷说着,便让小宫女们上前去,把管娇从床上拉了下来,管娇一手抓着帐子,一手扯着被子,怎么也不肯下来,小宫女们见状手下用力,管娇一个不及,被从床上拉到地上,倒在自己泼洒的药汤上,不禁滚的半身脏污,披头散发很是潦倒。
“她毕竟也是管答应,嬷嬷不要为难了她。”回雪不忍,于是说道。
“郁贵人一片好心,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天不好,还是早些办了吧。看在郁贵人求情的份上,前些时候她让人赏奴婢的几十巴掌,奴婢就先不计较了。”说着,掌事嬷嬷走上前去,一同把管娇从地上扯了起来,管娇在几个女人的带动下,像只失线的筝一般,不一会儿,便被拉出了房间,示意小宫女把她拉走,婢女赶紧的追上去,一边哭一边跟着,几个人一到院里,身上便被淋的湿透,掌事嬷嬷给回雪,岑梨澜行了礼,拿起椅子上的纸伞,跟在管娇几个人身后,便出了储秀宫向着浣衣局的方向去了。
雷声大作,几个宫女晚饭端了来,把韭菜鲜桃仁,八宝菠菜,清蒸火腿鸡片等一一放在桌上,岑梨澜用了一些,见回雪坐在灯下拿着那件小褂愣神,便也放下筷子,在回雪旁边坐了,用手在小褂上摩挲一番。
“你进宫是为什么,进宫这些天,你觉得皇上怎么样?”回雪道。
岑梨澜听了尴尬的笑了笑,把手里扯的小褂放下,无不心酸的道:“我阿玛又不是大官,而我到了这年纪,便被内府务提了名,进宫来参选,我倒不怎么想被选上,可命运弄人,皇上还是瞧上了我。”
“或许越是不想要的,越容易得到,就像我本打算救我的姐姐出延禧宫,可这些日子来,唯一一次去看她,还差点被捉出,心里想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回雪道:“在这宫里,我算看明白了,想办成事,想活的安生,一是离皇上远点,二是离皇上近点。我从进宫就不能选一了,你看叶赫那拉氏,管答应,这些人来了又走,女人在这宫里,就不要想去安生。”
“管娇身上的风疹,我越看越像是那晚吃螃蟹过敏的样子,就像她说的,没喝太医开的药,却自己好了,这就是过敏症状消退了。”岑梨澜道:“很有可能,真的是在荣妃宫里吃到了什么。”
“嘘。”回雪看了看窗外道:“知道又有什么用,荣妃,青嫔是一伙的,我也看出来了,可眼下无凭无据,管答应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二人又坐着说了一会,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储秀宫的秀女奴婢们看了一天的热闹,也都累了,一一回了房间早早的睡下,只有回雪房里的灯很晚才熄,回雪一直很喜欢这下雨的天气,凉爽,干净,连空气都是好的,还记得小时候跟姐姐一起在雨里跑,转眼间,两个人就都大了。
阴着天,到了平日用早饭的时候,天还未完全大亮,回雪还在梦里,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房门口喊了两声,烟紫赶紧去开了门,原来是延禧宫里的苗初,苗初进了房间,直奔回雪的床边而来,看回雪此时已醒了,烟紫忙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她肩膀下,好让回雪靠着说话,回雪一看是苗初,怕是姐姐有事,也顾不上让苗初行礼便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是不是我姐姐出了什么事?”
苗初一看见回雪眼泪便簌簌而下,这些天来,自己主子被禁在延禧宫里不见天日,阖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说的上话,这两日天气变化,素答应不免又咳又喘,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整个人又清瘦了下来,自上回皇后娘娘下旨,如果素答应生病,苗初可以去太医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