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韩枫大军尚未启行,赵公和张博远的大军已候在了帐外。
韩枫此前特意派了几名夷族的蛊师在蒲山关接了张赵二人的军队进来,虽然离娿的“渎神**”是他们进攻帝都的选择,但经过了虞天星的事情,韩枫心有余悸,于他而言,能够有第二重选择,便不愿将离娿推到最前方。
赵公和张博远则欣然到来。他们也知这是攻打詹代的最后一战,虽然帝都城高池深,但城中都是老弱残兵,这将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战。况且这一场战事将完全改变天下的局势,能够参与其中,只有利,没有弊。
当然,这跟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消息也有关系。
赵公和张博远待韩枫的态度明显有异于前,他们原本还有个备选,这时却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而韩枫的选择却似乎多了起来,情势扭转,他们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蒲山关一战远超他们的想象,夷人的军队则在这天秤的一端加上了重重的砝码。
赵公和张博远的军队加入进来,主动多于被动,因此这一仗除了要打头阵冲锋以外,更要接受韩枫此前一直未曾轻言的条件:将军中的倭人全部囚禁,半夷女则全部留在蒲山关中。
按照韩枫的想法,本是希望他们将那些倭人带到丰州处死以告慰周边无辜惨死的村民,无奈此刻两边毕竟是合作关系,如此做法无异彻底撕破脸,只得作罢。
此前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张赵二人此刻还剩三万不到军队,撇去倭人,便只有两万三四千。不过应付帝都之中五千名“御林军”以及不上万的老弱病残,应是绰绰有余。让韩枫感到惊喜的是,赵公从丰州撤军之时,军中带出了十余架登云梯。那是适合两三人一排并列攀爬的大云梯,而且云梯之上还能架云梯,其高十余丈,正是应对帝都高墙所备。
帝都共分为外城、内城、皇城三重,一重更比一重坚固,据探子回报,外城几乎都是老弱病残守卫,内城则是城中皇亲国戚和大臣的家兵驻守,那么御林军自然全部集中在皇城中。在韩枫的设想中,帝都中还有一部分人可以为他所用,毕竟帝都才是天底下半夷女最为集中的地方,尤其皇城之内,不管是低级的嫔妃抑或宫女,皆为半夷女;其他大臣或贵族家中,也尽是帝皇赏赐的半夷女。这些人倘若能够投诚过来,将会大大降低攻城的难度。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谁也没有想到,守着外城的不是老兵,而是一个个年轻鲜活的面孔。
不仅年轻,而且美丽。半夷女们穿着并不合身的军甲,戴着显然远大过头的头盔,手中拿着软弓小箭,齐刷刷对着城下。
显然,她们是来送死的。然而赵公和张博远却不敢轻易下达攻击的命令,这是一道软防线,谁都知道韩枫本身就是半夷人,看他对半夷女的态度,便能明白詹明佑这步棋走得是何等大胆而狂妄,却又正中要害。
一行人站在软弓的攻击范围之外。而在这里,攻城一方的投石车和硬弩却能打到城头。张赵二人派人将韩枫请来,期望他能拿个主意。弓兵业已排开,投石车上也装好了火雷和石弹,只要他一声令下,对面那些红颜武装,顷刻就会烟消云散。
诚然,看着那些或妖媚或明丽的面孔,就连张赵二人手下的士卒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韩枫驾暴雪来到最前。初看这架势,他心中不由燃起熊熊怒火。早就从明溪口中得知詹明佑是何等无耻,他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能下作到这个地步。这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要减轻税负,给夷人平等的太子么?还是说帝皇这个位子,真的能够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就像一把刀,将人性的部分全部剔除?
所谓不择手段,韩枫自以为自己已算做到了极致,可这时才知当真“人外有人,天上有天”。
然而他借着白童之力定睛看去,却不禁震惊了。他能看到那些半夷女在不停颤抖,也能听到她们急促的呼吸声,一切都表明她们内心害怕无比,可她们的脸上却分明有着坚毅的神色,并不输于他身后那些一心为了讨回公平而千里迢迢前来此地的夷族士兵。
类似的血脉激发出的竟是相同的决心,这其中绝不掺假,唯一能解释的是,这些半夷女竟是心甘情愿站到了这里。
这不是奴性所致。韩枫隐约觉得事情不对,正在这时,却见那城上最中央,一个瘦小的身影忽然翻出了城墙。
“什么?”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城墙外延滑不留手,又高近十丈,这一翻过去,常人哪能不会摔死。然而那人身影一闪,竟如履平地般,沿着那垂直的外墙“走”了下来。
“咄——”赵公身后的弓兵早已将弓箭上弦,这时其中一人却压不住心中的紧张,手腕一动,弦惊,箭出。
那箭射得又急又准,眼见那人是躲不过了。此时,不仅是外城城墙上的半夷女,就连攻城的军队,都不由得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唯有韩枫并不紧张。
那人履墙如平地,这一支箭倘若真的射中了他,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那箭竟果真射中了那人——即使是以韩枫的眼力看去,也应如此。可这并没有阻碍那人下城的速度,箭透过那人,插在城墙石砖的缝隙之中,那人身影不留,继续往前。
“怎么可能?”赵公倒吸一口寒气,“他不是人!”
那人不是人,所有人都如此设想,韩枫这时却松了口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