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对付的“东西”只是个有些手段的人,韩枫也就放下了心。他看着婉柔,目光却不像落在她身上,而是透过她的眼睛,仿佛直接看穿她的灵魂:“我知道你是谁。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而这时,早已倒在地上没有声息的“昆哥”的身子忽然很诡异地扭了两扭。他的左手一直捂着脖子,即便如今已经死了,左手还牢牢地放在脖子上。但是随着身子的扭动,那左手却慢慢被什么东西“拱”开,露出了脖颈上的一个大洞。
幸得“昆哥”脖子粗,否则那一个大洞恐怕都会让他的头无法在脖子上安安稳稳地待着;而他身子也状,否则没有地方容得下从他脖子里此刻爬出的东西——一条青蟒。
那蟒蛇昂着头吐着信子从昆哥的脖子里慢慢爬到了地上,它一双眸子闪着寒光,让人觉得它不是动物,反而是能说话,有思想的灵物。那蟒蛇全长越有三四丈,如今蜷在地上盘起,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叫人瞧着头皮发麻。
韩枫不知不觉往后挪了两步,手中的紫金剑微微对着蛇头,心中则在疑问:“白童,黛青族的祭司不应该是人么?”
白童悠然道:“当然是人。这只是她豢养的宠物罢了,不过是个传话者。”
“传话者?”
韩枫欲要再问,那青蟒吐了吐信子,婉柔则木然开了口:“我们是敌人。”
一听这句话,青蟒盘着的身子猛地抽开了一截,然后直直立起,又向后微弓,摆出了蛇类十足地进攻态势。它身子庞大,这时立起的身子几乎跟韩枫等高,以至于一双蛇目透着寒光,与韩枫的双眸几成对峙。
对方如此,韩枫自然不肯怠慢。他手腕一紧,下垂的剑尖刷地绷了起来,剑芒指出,不离蟒蛇七寸。
同时,他不忘告诫婉柔:“不是说过,不会对我不利么?”
婉柔笑道:“是啊。但我也从没说过,我们是友人。青白二族本来就是敌人,难道你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代国还没有来之前……我们的人如果在林子里见了面,会互相扔石头,射箭,为了争一只山跳也能不死不休。”
她的语气和缓,青蟒的身段也放松了些。韩枫心知婉柔多半就是被这蟒蛇从树上带走的,而就算对方不是人,但有这个本事,也绝不是易于之辈,故而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左手悄悄勾住了一直放在左袖管中的赤虹剑。
婉柔续道:“但是现在自然不一样。就像兄弟二人争家产,就算我要杀你,你要杀我,但是外边来了贼,那么,怎么说也要先把贼打死,再重新争。你说呢?”
韩枫不动声色地淡淡说道:“那是我和柳泉的事。难道你不认识他?”
“认识……当然认识。”婉柔温然道,“见过一面。不过,怎么说好呢?他这个人呐,当情人很不错,但是当一族希望,有时会让这个希望显得过于黑暗了些。”
韩枫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便道:“那你希望我做什么?难道你宁愿信我,也不信柳泉?”
婉柔笑道:“我也只是来认识认识你。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大衍星会是柳泉,没想到竟然是你,而他是罗睺。计都也好,罗睺也好,终归是灾星,无论对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但是‘大衍’,虽然很像,但不是灾星。”
韩枫微怔。他看过的占星方面的书并不算多,但也知道大衍不在凡星之属,更不会是帝星抑或将星,但世间一直传这是第三颗灾星,他也就这么认为,不过似乎此刻这位黛青族的祭司反而知道大衍的真实面目。
但婉柔却没有继续讲下去,反而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什么是‘灾’么?”
她没有等韩枫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灾从火,或者说,灾如火。星星之火,便可燎原。计都也好,罗睺也好,都是这所谓的‘星星之火’,他们的燎原之势远胜常人,顷刻间便能让这天下烧起烽烟,把所有人都卷入战火之中,而这也是大衍的不同之处。”
“大衍是新星,是变星。在人间,能带来变数,带来新生,是制衡,也是发展。”
话到此处,婉柔的眼睛里闪动着明媚的光芒,声音也愈发缠绵动听,如同在描述着一个蕴含着无数可能的未来。甚至青蟒也听得带了几分陶醉,碗口粗的身子轻轻地摇晃着,如同在顺着婉柔的声音“翩然起舞”。
而韩枫则默不作声。他不习惯被人高高捧上神坛,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肩上负担了太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相较而言,他更偏向于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尽力做好后,再看最终的结果如何。
不管是什么样的未来,那都是他的命,但并非早早就能定下。
婉柔又道:“总有一天,战火会绵延到象城,但象城既然是一座远处代国西南边陲的孤城,之所以百余年来一直安安稳稳,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我不愿意我的族人在攻城时死伤太多,那么就只能依托于你,先做些准备。”
“这些石头也是?”韩枫手中紫金剑一划,挑起地上的石子。
婉柔道:“当然。以一城之力扼守苍梧之林的咽喉,牢牢管住我们两族族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象城有阵。”
象城当然有阵。不用白童说,韩枫之前也查过地图。依着象城所在,那应是绝地之阵。象城建于绝地之上,于建城而言这本是最不可能之事,但不知当时摆阵之人用了什么手脚,以致本该毒虫遍野瘴气弥天的地方竟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