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寨里的饭食除了干饼就是汤饼,干饼好理解,汤饼却有些抽象,并不是泡在汤里的面饼,而是骨头汤、蔬菜、肉沫混着米饭一起煮熟,汤汤水水的一人一盆。
木盆子,木勺子,沈浩和武凯一起捧着一大盆坐在帐篷里的小板凳上埋头猛吃。汤饼因为有汤水所以吃来不会像干饼那么噎着,嘻嘻呼呼的能吃很快,而且饱腹感很足。当然,厨子做起来也更省时。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等各自盆里的汤饼吃完吃放下盆子抹了一把嘴巴,笑着很是舒坦。
“呼!要是有酒就好了,吃得真舒服,就是还差点味儿。”以往估计看都懒得看一眼的饭食如今对武凯而言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至少这玩意儿是热乎的。不过就是酒瘾有些上来,难受。
“呵呵,我有酒,你敢喝?”沈浩从储物袋里提出来一坛五粮液,在武凯面前显摆。
“咕噜!”咽了一口唾沫,武凯连忙把眼睛挪开,摆手道:“收起来收起来!军中战时不许饮酒,被发现五十棍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武凯拒绝,沈浩自然也不会劝人犯错,他也不敢喝,毕竟军伍里真要犯了军规人家主将把你砍了都行,老实些的好。
收起手里的酒,沈浩笑道:“那就留着等凯旋之日再喝。”
“呵呵。”武凯笑了笑,点着头,但心里却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喝到那坛酒。
武凯的表情沈浩也看出来些东西,正色道:“武偏将看起来多疲累,而且似乎麾下伤得不少,能说说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你来剑川干嘛?不是因该在乌湖的中军待着吗?”
“喏,左帅任我为营中杂事总管,这次跟着陈子方陈丹师巡视各地营寨,所以来了剑川。不过本来是要先去中部军寨见申将军的,可谁知还没到中部军寨就遇上了狼骑,费力甩开之后又被道行总管衙门调遣到这里来了。”
“你?杂事总管?”
“不信?”沈浩扯下腰间那块粗糙的腰牌递给武凯,接着说:“你回军寨的时候没看到外面那一个大型的法阵吗?烧尸体的,我找人弄出来的。”
武凯很意外,他本以为沈浩是以监察使主事官的身份过来的,可谁想居然是“杂事总管”,他虽然第一次听说这个职务,但听名字也能猜到这职务的差事多半都在内勤这一块。
“烧尸体的事情是你搞的?呵呵,这个倒是不错。死人太多了,招老鼠,生蚊虫,一个运气不好就要起瘟,烧了干净。不过咱们自己的人呢?也烧了?”
“烧了。单独挖的坑,到时候一起竖个碑,也算成全生同袍死同穴的袍泽之义了。”沈浩叹了口气,知道这些说辞都是粉饰,但现实就是如此。不论是蛮族的尸体还是人族自己这边的尸体都太多了。光是军寨外面的那些沈浩就目测超过的五千余,算上军寨里的,怕是有七千不止。这么大的数量光靠埋是没用的。
“这个说法好。我要是死了也和麾下的弟兄们烧了埋一个坑,免得孤单。”
这句话一出口,沈浩下意识的扭头多看了武凯一眼,好奇道:“上次一别没想到你的变化挺大啊。”
武凯如今给沈浩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双眼里的那一抹狡狯已经找不到了,整个人变的如石头一样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就算刚才说到“埋自己”这种话题时也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换做你每天都在杀敌,每天都看着身边弟兄倒下,每天都在一个又一个的游弋点巡逻,就连吃饭睡觉都不敢松开刀柄,你也会变的。现在没别的心气儿了,就想着怎么多杀点敌人,怎么带着手下的这一帮兄弟多活几个下来。”
其实武凯都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下次出去就再回不来了。
不过武凯心里一点没有恐惧或者畏惧,就像他刚才告诉沈浩的那样,心里没多少空考虑别的,想的只是怎么活命和杀敌。死?外面死人成千上万,也没见谁不想死就能不死的。
“蛮族的大军压过来了?”
武凯闻言摇了摇头:“还没有。但在剑川对面的确是屯了不少兵的。各族的都有。我们这支混编军之前派出过哨探摸上去过,回来说剑川前面差不多聚集了八万多蛮族。人不少,但想要破开剑川如今的防御还差点。
主要就是耗。论起装备蛮族差我们很多。他们连弓弩都几乎没有,全靠近身搏杀。而且身上皮甲不但薄而且要害位置还没有铁镜防护,战阵也会得很少,要不是他们天生力量和体型要高于我们人族的话,咱们一个换他们三个都不止。
更别说补给了。我们虽然也困难,可蛮族更难。现在就看谁耗得住了。”
沈浩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听从武凯的这些平淡的言语里听得出战况的残酷,甚至已经到了拼“谁死得起”的地步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轮换下去修整?”
“快了。来的时候两万人,这几天打得凶,按照我麾下弟兄们阵亡的推算的话最多还能顶五天,然后就得修整了。”
武凯没有说具体修整的伤亡数字,因为“五成才能修整”的军令实在是让他有些说不出口,每次想起他都如鲠在喉,但上部军寨程金厚的本阵也是如此规矩,残酷得让武凯发脾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沉默了一会儿,沈浩又问:“你觉得剑川这边能顶住多久?能不能依靠周围那些工事把蛮族耗死在对面?”这话说得小声,沈浩也没有避讳,如今他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