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白虎如困兽一样在狭窄的帐篷内来回走动,最终一脚踹翻身前桌案,怒声道:“走走走,走去哪?官兵就在外面盯着呢,只要咱们一露头,他们就会立刻追上来,把咱们大卸八块,到时候谁能跑得了?”/p
“……”/p
“王爷,我有一计,或许可以甩开追兵!”姚逢上前道。/p
“先生请说!”/p
严白虎何尝不想逃走,他已经察觉营中气氛越来越不对,心中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p
姚逢道:“咱们可以在晚间时候,驱赶流民冲击官兵大营,官兵人少,肯定会乱起来,咱们趁机逃离,黑暗中官兵看不清人,也辨不出方向,定然能甩开他们!”/p
严白虎皱眉思索,又问:“逃出去后,咱们去哪?”/p
“属下有两条计策,各有利弊,还请王爷定夺!”/p
姚逢拱手道:“其一,往东而去,渡过黄河,前往忻州,忻州也有水灾,咱们说不定就能重整旗鼓,图谋大事。但弊端也很明显,咱们不知道忻州如今的情况,也许朝廷已经安抚了难民,也许洪水已经退去,难民各归其家,都有可能……所以只能赌一把,另外,咱们如今已经暴露身份,沿途必然会受到官府拦截,闯过去还好,若是闯不过去……”/p
闯不过去,就只有一死了!/p
严白虎明白他的意思,继续问:“第二条计策呢?”/p
“回涿州,蓄势以待。好处是安稳,咱们山寨易守难攻,纵然官兵来围剿,咱们也不怕,缺点我先前也说过了,地贫民少,顶天了就是个山大王,发展不了什么实力!“/p
姚逢说完之后,便安静等待严白虎做出决定,其余人也神色紧张,帐篷内顿时安静下来。/p
“你们觉得呢?”严白虎看向他们。/p
众人欲言又止,最终六神将之一的葛荣开口道:“王爷,我觉得还是回涿州妥当,等个一两年,总会有机会的!”/p
“对对对!”/p
“天知道忻州现在是什么样子?万一咱们过去自投罗网了怎么办?”/p
“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寨子看看了!”/p
……/p
众人纷纷附和,都不愿意再冒险。/p
严白虎神色颓然:“那就回去吧!事不宜迟,今晚就走,告诉兄弟们,收拾好东西,不要告诉那些流民!”/p
“是!”/p
众人匆匆离开,很快便走光了。/p
“是我太贪心了吗?”/p
严白虎坐在空荡荡的帐篷里,扪心自问,却注定没有人能够回答。/p
在涿州贼匪商量着如何趁乱逃跑的时候,大营另一处隐秘帐篷内,也在进行着一场类似的讨论。/p
只是他们讨论的目的却是,如何趁乱杀死贼匪,然后向朝廷邀功请赏。/p
帐篷内坐着许多年过半百的老者,他们都有着同一个身份,那便是乡老族长。/p
在古代社会里,一族一姓组成了村庄,而这些乡老族长,便是宗族与村庄的实际掌管者。/p
他们是真正能够触碰到底层百姓,并且掌控他们生死的人,很多时候,宗族设立的家法甚至可以凌驾于国朝律法之上,这样的事在古代屡见不鲜。/p
哪怕是一国之君,面对他们,也往往只会拉拢而非打压,因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是千万百姓,是这片土地上最牢固不可破坏的统治阶级,也是君主专制统治的基石。/p
此次汾州遭遇特大洪水,接着严白虎造反作乱,死了无数人,却也没能破坏他们的影响,反而在流民大营内部,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以宗族为核心的小团体,在面临危机时,他们团结一致,报团取暖,这是深深刻在华夏民族骨子里的习性。/p
细细数一数,此时帐篷内足足坐了八个老者,也就是说,在他们背后,是八个村族,少说也有两三千人。/p
“拖了这么多天,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商量出一个结果来!”/p
“咱们这些人赖着不走,不就是想捞些功劳吗?银钱是小事,重要的是封官!”/p
“不能再拖了,万一等官兵打进来,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p
……/p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下了决心,最终看向这场议事的组织者,郑家族长郑学儒。/p
只见他捋了捋胡子,道:“该打听的都打听好了,现在逆贼头领就那么几个,六大神将还剩下三个,神将以下的杂号将军倒是挺多的,足有十二个,其他的小啰啰就不值一提了!”/p
“以老夫估计,一个神将至少能换一个县吏,一个杂号将军,也能换一个员外郎,各位觉得如何?”/p
众人纷纷点头:“此言在理!”/p
“至于贼首严白虎,好一些的话,能换个县令……”/p
此言一出,众人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目光灼灼。/p
县令,那可是官啊!/p
虽然只有九品,属于朝廷最底层的官员,可那也是有着正经官身,在吏部备案,一身练雀补子服的县令啊!/p
有多少读书人,穷经皓首一辈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穿上那件官服,站在高堂之上,光宗耀祖!/p
“当然,这需要有功名才行……最差也能换个县衙主簿,诸位应该知道,那可是个肥差!”/p
帐篷内顿时安静下来,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p
众人商量了许多回,之所以没有定下来,就是因为严白虎,县令的位置实在太诱人了,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