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纹不过是表示原来有过笑容的地方。
——《赤道环游记》马克吐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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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梁小夏盘坐在飞龙脊背上,伸手轻轻揉着额侧,缓解脑袋的不适。
即使离分别的日子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没有从告别时那猛烈一轰的死灵之语中缓过劲来。
脑袋里的阅历、知识、情感经历都还在,可梁小夏不知道沃尔奥尔是怎么做到将之从她的情感中分离开的。
那感觉很难叙述,曾经的五千年,经历一切的都是她,可她现在的心态居然倒退回了五千年之前,像一个并未实际参与其中的旁观者一样,跳出时间之外,看着自己经历过一切,却没有半点受到苍老心态的影响。
她还是一个干劲满满,一心想要复生,想要回到普卡提亚见到家人的夏尔,她还是精灵族高傲的女王,是镜月的契合伴侣,小树宝宝最温柔的妈妈,时常微笑着与千鹤斗嘴的耀精灵,而不是一个脸上连表情都没有的僵尸,一个看惯生死什么都不会在意的超然隐者。
只是行动上有时候会不由得她自己,尤其是在想问题时,梁小夏会像个棋手一样一看十几步,甚至能想到百年以后,并不自觉地带着更加客观冷静的眼光去批判事情。
这种类似于人格分裂的症状,也带入到了梁小夏的行动上,她看了看摊开在腿上写满潦草内容的厚笔记本,吸了吸鼻子。笑了一下,又将笔记本合上放回去。
“夏尔,你也还头疼?真不知那死老头究竟用什么法术轰我脑袋,我感觉自己的脸都被轰蹋了。现在肯定难看得要死。”
千鹤关心地问了一句,眉头皱成疙瘩,然后下巴高高扬起,又放松地笑了出来:“不管怎样。在第九区待了五千年,终于能离开那无聊乏味的地方了。”
沃尔奥尔临送别时那一击灵魂法术,打击的不止梁小夏一人,镜月、千鹤、米伊戈尔都受到了影响。
就像现在的千鹤。捏着自己的脸,大声抱怨着,挥着拳头说要削掉老头脑袋算账。眼睛里的光芒却沉凝无比。
他的情绪也被分成了两半。愤怒、喜悦或冲动大咧都是因情况需要而产生,他还是会动不动讽刺打击梁小夏,容易被激怒,嘴上毫不留情,心中却清明细腻,对事情判断得极为清楚,颇像梁小夏最开始接受维斯的智慧之脑时的状态。
“嗯。把石头放在低洼中五千年,怎么都会长出墨绿苔藓的,人的智慧当然也会增长。”
镜月帮梁小夏编好了侧边的辫子,套上一个金色细丝发箍,顺便对千鹤回嘴,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喂,你敢说我脑袋是石头!镜月,你想等睡着的时候,让我把你剃成秃子吗?等你变成秃子,我看夏尔还要不要你。”
千鹤恶狠狠地回击着,显然也习惯了镜月不带恶意的讽刺。
镜月受到的改变和梁小夏类似,他变得更年轻了,不是面容上的年轻,而是一种灵魂中的活力,他依然还爱读书与音乐,不过如今最喜欢研究食谱,用笛子吹些轻快的曲调。偶尔地,他也能够开始与梁小夏的朋友们聊上一两句,冷不丁说句笑话,逐渐融入她的朋友圈中,而不是像从前一样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除了梁小夏外谁都不愿搭理。
受灵魂法术影响,变化最大的是米伊戈尔。
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从外貌到气质全变了,过去彬彬有礼却强势霸道的老龙,如今像个邻家大哥哥,披着半长的头发,弃掉繁复华丽的骑装,穿着宽松舒适的棉衬衣,看起来又高又瘦,亲和无比,连说话的音调都带着如水般的叮咚脆响,使人心神愉悦。
飞翔中的米伊戈尔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背上的几人都变得更加舒适,随着之前的对话继续说下去:
“夏尔呀,是不是镜月秃了,我就有机会了?”
温柔的声音没有恶意,真的像水一样缓缓侵蚀着梁小夏的心房,让她厌恶不起来,更没法音调恶劣地训斥他,一时间感觉非常尴尬。
“真是抱歉了,耀精灵是不会掉头发的。而且,即使我头发没有了,夏尔也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镜月后半句是对着梁小夏说的,手指拂过她顺滑的长发,在梁小夏脸颊边挑了挑,使梁小夏瞬间就想起,当年这些光泽漂亮的头发还是镜月的,脸蛋红着点了点头。
“这样啊…没事,龙族从不缺耐心和时间呢…”
在死亡之语的神奇影响下,每个人的性格都变得有所不同,梁小夏并不知道另外三人在被光芒打中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她也不会去问。她的伙伴们是她值得信任的对象,五千年的相处,她们之间累积起的默契也非正常朋友可比。
米伊戈尔挥舞着翅膀,向着视线之中地平线上越来越宽的一道黑色飞去。
第一区,被其余九区环绕的区域,死亡之海的核心,就在眼前了。
第一区没有一座三十层以下的平房小楼,没有大片荒芜的高原或水泽,只有集约利用得快到极限的高楼,将整个区域塞得密不透风。
林立冲天的黑色大楼,密集得像砧板上的锯齿,空中骑着骨鸟不停穿梭于楼宇之间飞翔的灵魂,三十三座更加高耸的黑光塔排在城市边缘,直通灰蒙蒙的天空之上,将源源不断的灵魂之力向下引入城市,同时组成高大透明的灵魂围墙,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