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骄阳似火,越南越热,加之久旱无雨,叶深赈灾之路诸多艰难,有的时候甚至找口干净水解渴都难。
一路往南,往北方逃难的人越来越多,路边因饥饿缺水仆地而死的也越来越多。
虽说赈灾粮有大批兵士押送,依然有饿急了的百姓扑上前跪地恳求以求活命的粮食,当然也有人偷偷拿着木棍捅向装粮的麻袋,他们知道只要能将麻袋捅破,便能抢得漏出的粮食。
只是押送的兵士身负皇命,就算心里有着万般的同情,却还需全力保护赈灾粮,每每遇到有人公然抢粮,也只得抽刀怒吼将人逼退。
偶有被捅破的麻袋,能堵则堵,不能堵便睁只眼闭只眼,任由麻袋里的粮食洒落一地。
在这些兵士看来,这些洒落在地的粮食也许能活几条逃难百姓的性命。
混在将士中间的叶深,看着众多百姓为了抢洒落在地上的粮食,几乎连命都不要了,直接扑向滚滚车轮,真恨不得喊停车队,分出一些粮食来赈济这些灾民。
只是这些粮食是皇帝陛下送往江南五州府的赈灾粮,江南五州府上千万百姓正等着这些粮食活命呢!
当然叶深也想过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干粮抛给跪在路边乞讨的灾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当他看到路边一个女人抱着个被饥饿和干渴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孩子时,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见这妇人左右无人,便悄悄下了马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腰间的水囊和干粮塞进了那个孩子的怀里。
那妇人还算警觉,含泪的目光感激地看了叶深一眼,便不动声色地往孩子嘴里塞了点干粮又喂了口水,剩下的往怀里一塞抱着孩子直接躲进了路旁的小树林。
叶深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给的这么点干粮和水并不能让这对母子活下去,不过有了亮点干粮和水总归让这对母子增加了活下去的可能性。
牵着马盯着那对母子消逝的背影看了片刻,叶深重新上马,压下一次次涌上心头的不忍,驱马来到林鸿运身边,与之商量再次加快先进速度。
早一日将赈灾粮送到灾民手中,便少一些往外逃难的百姓,不但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也能为朝廷安定民心,减少灾害给江南带来的动乱。
如此又赶了半个月的路,赈灾队伍在击退了数次灾民哄抢、山匪挡路之后,终于在七月底抵达了应天府。
这是朝廷预定的赈灾第一站。
看了一路烈日下枯萎的庄稼,面黄肌瘦或跪地对天嚎哭或拖家带口逃难的百姓,再看看迎出城来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一众官员,叶深的脸沉了又沉。
当晚应天知府设宴款待钦差大人,叶深本不打算参加这样的宴席,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在这样的灾情之下,应天府这些官员到底会整出什么样的宴席来。
当叶深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时,是真的怒了!
当即便祭出了天子剑,扣下参宴的所有官员,连夜对应天府进行审查,结果还真是让他查出了一群大蛀虫。
难怪作为大虞第一粮仓的江南,只不过遭遇了一次旱情,便让成千上万的百姓家破人亡,应天府境内更是饿殍遍地!
据说应天府的旱情还不是最严重的,再往南去的越州、暨州的旱情更加严峻,有的地方连喝的水都没有,渴死的人不计其数,叶深的心情沉重极了。
旱情之下,缺的不仅仅只是粮食,还有水!
此次跟着叶深出京的还有几位文职官员,是叶深与皇帝陛下经过商议后定下的随行人员。
应天府这群贪官被一网打尽之后,这些随行的文官们便有了用武之地。
叶深虽有天子剑,可直接斩杀贪官,不过叶深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这些官员并查抄到的贪污证据以及金银财富一并押送回京,交由朝廷进行审判。
叶深自己则带着赈灾粮继续往南赈灾。
有了应天府的一系列操作,朝廷的赈灾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抢粮的情况依然偶有发生,更多的老百姓却加入了护粮的队伍。
赈灾队伍抵达赈灾的第二站越州,越州的灾情果然比应天府还要严重一些。
越州城有个近百倾面积的大湖,叶深本以为越州用水不至于那么紧张,可是来湖边一看,心便不由沉了又沉。
近百倾的大湖的湖水居然已经快见底了,城里城外的百姓聚齐在湖边只为一桶水。
回到驿馆,戚大宝已经为叶深准备好了洗浴用水。
看着冒着热气的满满一桶水,叶深淡淡地扫了戚大宝一眼:“你去要的水?”
戚大宝连忙摇头:“驿臣听说大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沐浴了,便亲自带着人送了水来。”
如今的江南水比油贵,岂能如此浪费!
“你去告诉驿臣,这次便算了,以后再敢与百姓抢水定当不饶!”叶深盯着水看了许久,转身对戚大宝道:“对了,你也去拿了换洗衣裳过来擦擦身子,顺便让林七他们几个也一同来擦擦身子。”
戚大宝看了眼浴桶里的水,到底没多说什么,出去向驿臣转达了叶深的话,又找到林七他们如此这般地转达了叶深的意思。
最终十个人分着用这一大桶水各自进行了擦洗,擦洗剩下的水也没舍得直接倒掉,用来搓洗换下的衣裳。
虽说只能稍稍去些身上的汗味,却还是觉得舒服了很多,毕竟这一路过来,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找到水源洗个澡,越往南来连喝的水都难以为继,哪里还能洗澡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