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伸手戳了戳挡在自己面前的冬雪,全神警备的冬雪缓下身形,脚步往旁侧稍稍移了移,露出端坐在罗汉床上的林婉。
林婉淡然的目光缓缓从几个下人脸上扫过。
虽说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那眼神似乎带着股寒气刺向冲进小花厅的几个奴婢,有那么几个胆小的顿时就有些两股战战几欲退出花厅。
领头的是芙蓉苑的管事水嬷嬷,到底是管事嬷嬷,见的世面多,在林婉的目光下倒还有几分胆气,看着林婉一脸不悦地质问道:“三姑娘让奴婢们一早来青云居等,偏却将奴婢们晾在外面,是何道理?!”
“放肆!该让谁进花厅,姑娘自有安排,难不成堂堂掌家姑娘还要听你一个下人的安排?!”应对水嬷嬷质问这种事,自然无需林婉出面,白嬷嬷直接怼了回去。
白嬷嬷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水嬷嬷就算再嚣张也不敢承认,索性“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婉面前,芙蓉苑的其他奴婢见水嬷嬷跪下了,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林婉眉头微微蹙了蹙,到底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古人动不动便给人下跪的习惯。
水嬷嬷虽说跪下了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在为自己喊冤的同时还不忘给林婉挖坑:“奴婢冤枉,奴婢哪里敢安排三姑娘!奴婢也是因为芙蓉苑的奴婢们全都来了这里,担心姨娘和六姑娘跟前无人侍候罢了。”
林婉眼睛眯了眯,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水嬷嬷!
白嬷嬷岂会不明白水嬷嬷这几句话里的小心思,只听她冷冷一笑道:“要不要三姑娘亲自去芙蓉苑侍候你们桂姨娘和六姑娘?”
水嬷嬷被白嬷嬷的话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说三姑娘是二房嫡出的姑娘,就算是庶出,也没有让她去侍候姨娘和其他姑娘的说法。
这话要是传到蔡氏那里,无论真假都没有她的好果子吃,水嬷嬷忙不迭地以头抢地连声求饶:“奴婢绝没有那个意思,是奴婢不会说话,都是奴婢的错,请三姑娘饶了奴婢这一次。”
林婉示意白嬷嬷见好就收,当然也不会让水嬷嬷太好过,更不会容许水嬷嬷插队。
白嬷嬷与林婉心有灵犀,对着林婉微微颔道。
于是跪在林婉面前的这些奴婢便听到从上首传来一个清凛凛的声音:“起来,候着去。”
这还是林婉自芙蓉苑的奴婢进来之后的第一次开腔,声音好听可惜太冷。
水嬷嬷谢了恩连忙从地上起来,带着芙蓉苑的一众奴婢往后退了退,意欲顺势留在花厅。
白嬷嬷一眼便看出了水嬷嬷的心思,又岂会让水嬷嬷得逞,冷着脸指了指外面道:“花厅就这么大,你们留在这里,还让不让姑娘理事了?都去外面等着,轮到你们再进来。”
水嬷嬷看了林婉一眼,见林婉拿着茶杯盖子一下一下拨着浮在表面的茶叶,脸色淡淡,扫过来的目光却带着寒意,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乖乖地带着人退出了小花厅。
这便是林婉特意挑选小花厅的目的,专治水嬷嬷这种没脸没皮的奴婢。
见水嬷嬷带着人灰溜溜地退出小花厅,林婉与白嬷嬷相视一笑,尔后示意冬雪按顺序带兰苑的人进来。
兰苑管事的也是位嬷嬷,她不是林鸿宇的奶嬷嬷,却也是位很有来历的嬷嬷。
据说当年罗氏带着林鸿宇去蓟州与林文博团聚,林鸿宇的奶嬷嬷却因为私人原因没有跟去,两年后蔡氏作主放了奶嬷嬷自由。
如今在兰苑当管事的这位嬷嬷姓王,是罗氏的陪嫁丫鬟。
据说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是个短命没福气的,眼看快要成亲却因一场风寒病送了命。
王嬷嬷在成亲之前失去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悲伤之余索性将头发挽起来当了一名自梳女。
待去了蓟州,林鸿宇身边少个贴心的嬷嬷,罗氏便将王嬷嬷派去侍候林鸿宇,回到京城顺理成章便成了兰苑的管事嬷嬷。
许是林婉处置芙蓉苑奴婢起到了警示作用,接下来倒是没人再出什么蛾子,半上午的时间便只剩下芙蓉苑的月钱和青云居的月钱还没有发放。
待送走林媛身边侍候的人,芙蓉苑的下人终于被带进了小花厅。
水嬷嬷的脸色相当难看,林婉却只当没看到依然微垂着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杯盖。
按今日的流程,水嬷嬷先得去白嬷嬷那里领取芙蓉苑的月钱。
不过到这里自然又有了问题,不知是桂姨娘没听懂林文博的话,还是桂姨娘没有交待水嬷嬷。
当水嬷嬷看到芙蓉苑的月钱总数时,便嚷嚷了起来:“总数不对,少了十五两!”
白嬷嬷似笑非笑地看着水嬷嬷,点了点账册上每个人后面的银两数字:“少十五两?水嬷嬷还是好好数数清楚。芙蓉苑两主子每人各五两,管事嬷嬷一位五两,奶娘一位三两,四个大丫鬟各二两,四个二等丫鬟各一两,四个三等丫鬟各八钱,另外还有两个粗使婆子每人各八钱。一共三十四两八钱,哪里少了十五两?”
水嬷嬷的手指往名册上桂姨娘那处一指:“我们姨娘一向拿的都是二十两月钱,三姑娘当家怎么便降到五两了?”
白嬷嬷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什么时候震南侯府姨娘的月钱成了二十两?!这满京城除了几个王府,哪家姨娘的月钱有二十两的?!你倒是找一家出来看看!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府里的月钱单子上明明白白写着姨娘五两!”
不待水嬷嬷再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