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见他适才一副狼狈样子,不觉有些好笑,嘴角极清浅地勾出一抹弧度:“不客气。”
楚之凌抿着薄削的唇,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浅笑的脸。
男子当是还未吃饱,拿着鱼咬着,不过这次却比上次动作要慢上许多,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咀嚼,生怕鱼刺落了喉,鱼腹处先前被辛越咬出了一个小巧的齿印,他未曾多想,就欲咬下去。
忽然间一只修长的大手凭空出现,抢走了男子手中的鱼,将其往海里面一丢,淡淡地道:“今天吃了这么多该够了,当心食滞。”
男子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眼里有明显的怔愣和微微的痛楚,那鱼本就不大,他一小半还没吃完便被楚之凌抢去丢了,他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然后幽幽地将求救的视线投向辛越。
此时天渐渐黑了下来,半明半暗间少女的脸有一种微妙的朦胧,长发飘起好似海中游曳的人鱼,她难得主动地跟楚之凌说话:“你方才吃饱了没有?”
楚之凌不知她如此问是何意,刚想回答说自己今日胃口不好不用多进食,却听辛越继而道:“我给你抓只鸟来烤着,吃不吃?”
楚之凌如星的眸子里带出一抹亮意,这丫头终于知道对他好了。他不知何故竟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俊美男子,露出一抹近乎得逞的胜利笑意,挑了挑眉而后对辛越道:“吃的,我去抓,夫人来烤。”
他又瞥了那男子一眼,刻意加重了“夫人”这两个字。
辛越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许是因为今日心情有些好,她竟破天荒地对他露出一抹淡笑:“你在这里煮一些淡水吧,反正晚上的时候这鸟都是不动的,我只伸手就行了。”
“那让他去。”楚之凌指着那男子道。
每当楚之凌用这种命令似的口吻的时候,辛越就可以隐约捕捉男子脸上的抵触神情。
那青衣男子便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然后借着初升的月光行走在柔软的沙滩之上。
过了片刻他抓了一只白色的海鸟回来,体型还比较大,楚之凌淡淡道:“把毛给我拔了。”
辛越却抬头对男子道:“把鸟给我便可。”
楚之凌微微皱眉:“夫人便这般舍不得要他做事吗?”
辛越见他这般,想笑却强忍住,咳了咳,道:“今天我要做叫花鸟,不拔毛更好吃。”她虽然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那双在月色下黑亮又好似闪烁点点琥珀光泽的眸子间却隐约带着一抹笑意。
楚之凌佯怒:“好啊原来你在戏弄我。”
辛越转瞬目光又变得极为浅淡:“我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做。”
她从青衣男子手里接过白鸟,用磨得锋利的金属片斩去鸟的爪子,在鸟左腋下开长约3厘米左右的小口,利落地挖去内脏,抽出鸟的气管和食管,因为身体尚为虚弱的缘故,她缓缓走到不远处的海水边将血污洗净,待晾干水分,便在鸟的身上裹上一层尚算淤软的泥,不多时便走了回来,将一团包着鸟的大泥块丢进了楚之凌面前正燃烧的火里。
其实这是叫化鸡的做法,楚之凌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未曾见过这么做菜的,不禁微微皱起英气的眉,略带挑剔神色地问道:“夫人这是什么?能吃吗?”
也不怪他不知道,叫化鸡虽然在明末清初有过一段小小的兴盛,但毕竟在民间因地域受限而未能声名远播,到清朝后期乾隆皇帝在微服私访江南的行程中不小心流落荒野时,恰巧有一个叫花子将自认为美食的叫化鸡送给乾隆皇帝吃,乾隆皇帝饕餮之后觉得是人间美味故而推崇,在皇帝金口之下叫化鸡才广为人知并享誉后世。而无论如何现在都该是明朝时候的光景,楚之凌不知也并不奇怪。
辛越懒懒地答:“嗯,有毒,不能吃。”
楚之凌一笑,已知她口是心非。
埋在枯叶烈火中的大泥块慢慢地凝结,因为这鸟的体形在鸟类中算是较大的,于是烤的时候用的时间也久了些,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之后,辛越才用一根木棍将泥块拨出来,待其微微冷却,一敲,鸟的毛已自然脱落,热烈而鲜美的香味顿时从泥壳里冒了出来,丝丝缕缕浸润心肺,勾得人食指大动。
辛越望着面前的两个男子,道:“都还傻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要我给你们弄?想吃就自己掰肉下来。”
楚之凌笑了笑,掰了一大块肉下来,吃罢后赞叹道:“香气扑鼻,味道鲜美,唇齿留味,夫人,好手艺。”
正在此时,楚之凌看着那个青衣男子也在咬着鸟肉吃,他吃得很快,好像生怕别人又来抢他的食物,刹那间楚之凌就明白了辛越做这烤鸟吃的原因,她不是想要做给他吃,而是做给这个没吃饱饭的男子。
骤然觉得索然无味,他吃下手中的鸟肉,便不再去从鸟身上掰肉下来。
“不吃了?”辛越问道。
楚之凌见辛越主动搭理自己,眉眼间似是而非带着一抹关怀,骤然之间觉得在嘴中残留的肉又有了唇齿留香的妙感,于是犹豫了下又打算再吃一口,却见辛越转过头去对那男子淡淡道:“他不吃了,你便全吃了吧。”
什么狗屁关怀,他眼睛该是瞎了。楚之凌忽的一下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遮盖了辛越头顶的月光,他的声音有丝别扭地冷:“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睡觉了。”
辛越点头,抬眸道:“嗯,好好休息。”
若在平时,听到辛越这般软声软语,楚之凌定然喜悦不浅,可现在他只想把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