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定中在那端说:“都三点多了,你在哪里?”
我说:“我又何时在深宵时候问过你在哪里?”
斯定中不理会我的话:“回家来。”
我说:“我今晚有事。”
斯定中说:“现在。”
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看着黑掉的屏幕,将手机关掉。
脚下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凌晨的两点多,我回头将手机搁在桌上,看到斯成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
我无声地望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斯成也没有说话,转过身,慢慢地走回了房间里。
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缓缓地吸气吐气,挥去心头的烦闷。
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我回到房间里,看到他半跪在床头柜前的地毯上,一只手撑住腿,低着头在找止痛片。
我将他扶住:“床上躺着,我给你热敷一下。”
我调暗了床头的壁灯,解开他的浴袍,在灰色的柔丝的贡缎衾被上,看到他笔直修长的腿,因为坚持的长期运动,腿部的肌肉保持着优美的线条。
可是这也是半年多前受过严重创伤的身体,车祸后骨折内固定术后的第五个月,内踝骨留了多枚钢钉,腿部打了三块钢板,长途飞行导致的下肢肿胀,右腿显得有点肿。
我用烫手的热毛巾盖住他的腿部,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按摩他的腿上的经络。
斯成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做这一切,然后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抵挡不住疲倦慢慢地睡着了。
我们相拥而眠,他第二天一早要走。
一夜睡得太沉,我们早上被电话铃声吵醒,斯成接通了电话,沉着一声:“给我十分钟。”
他语罢掀开被子就要下去,我拉住他,细心叮嘱了一句:“别太急,当心一下腿。”
斯成应了一声,坐起来,在床沿缓了会儿,然后拿起手机去了客厅。
我睡意朦胧之间听到他在外面讲电话,助理的电话在八点准时打进,知会他今日行程,我套了一件他的棉t恤,进浴室洗漱了一番,出来时,看到斯成已经洗漱整齐换了衣服,在房间里对着落地窗打领带。
还顾着看手机,神色松散,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单手扣着衬衣扣子,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接过了他手上的领带。
斯成自然而然就撒手不管,只低下头吻了吻我的脸,然后地微微抬起下巴,专心看手机里的邮件。
我踮起脚,替他整理好衬衣的领子,然后站在他的身前,专心致志地系一个半温莎结,手法不够熟练,在将宽的一端向上翻折时,还弄错了方向,我赶紧重新拉出来,斯成注意到了,觉得颇为有趣似的,弯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我自然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喂!”
斯成更乐,直接低下头,捧住了我的脸。
他吻住了我的唇,温柔缱绻的一个吻结束后,我再一看,连衬衣都乱了,又要重新来。
这一次终于顺手,我看到立在早晨的客厅中的男人,剪裁合体考究的深灰西裤,白色衬衣上的香槟色领带,一个半温莎结打得四平八稳,时光在他身上过去,却让他整个人更加的光华沉郁,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光彩。
这一刻竟然不是梦。
幸福得让人无比心慌。
斯成自己动手整理袖扣,我蹲在客厅里给他收拾箱子,将衣柜里的衬衣西服收起来,收拾好浴室间的剃须刀和须后水,还有他的文件书籍,笔记本电脑,尽心尽意地打点一切。
斯成穿好了外套,坐在椅子上,手撑住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在床上摺衣服。
他同我说话,声音带了一丝软弱:“这一个多月,我听你的话,度日如年。我明明已经拖到几乎要走的最后一刻,才敢给你打电话。”
我低着头给他叠衬衣,默默地说:“你不要再来了。”
斯成说:“好。”
我在房间里送他离开。
后来他每次来,我都跟他说:“你不要再来了。”
斯成都答:“好。”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