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声音始于空中。
这种令所有人为之着迷的轻柔声响响彻在所有学徒的耳中,水流在呜咽,如同沉睡的巨人发出的微弱呼吸声。
聚集在广场上的学徒们一齐抬头望去,清晨的阳光还未露出痕迹,云层互相挤压出层叠的褶皱——灰蒙的天空如同海面般颤抖着。
幽影从地平线上凸起,直至铺满了整片灰色的天幕,延绵不绝的云层无声地翻滚着,朦胧天际带来的是异样的沉寂,与超乎寻常的安稳感。
站在西满身边的一位学徒在这轻柔的海浪声中不知不觉之中露出了陶醉的微笑,而西满则低垂下头颅,不再去直视那抹显眼的幽影。
当幽影抵达广场上方的时候,整片天幕都颤抖了一下,一些类似于针织品落下的渣滓般的灰色光点从幽影之上向下缓慢坠落,幽影尾部的天际开始泛白。
海浪声更加紧密了,带着独属于海洋的清新声响。
空中落下的那些深灰色光点停滞在半空中,没有落地。虽然西满正低着头,但是他敏锐的感知能力依旧为他带来了属于秘法的视野——那些光点背后隐藏着的庞大能量正在打开虚空的门扉,路径从后显现。
一缕炽热的光芒从地平线上升起,呈弧光扩散开,海浪的声音骤然消失。
洪亮的钟声响彻在所有学徒的耳边,如同一声惊雷般将他们惊得睁开了自己眯缝着的眼睛,他们站直了身体,敬畏地屏住呼吸,再次抬头向着天空上望去。
消瘦的身影依旧披着白袍,胸前悬挂的天堂鸟徽章在渐渐明亮的天空中熠熠生辉,面具后冷漠的眼睛巡视着脚底的学徒们。
他宣告了他的到来。
于是所有聚集在广场上的学徒与导师整齐划一地向他鞠躬,郑重的法师礼代表至高无上的尊敬——对于一位大魔导师的尊敬。
西满也同样弯下腰,尽量不去直视这名大魔导师,但是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只有在这时他才能感受到一名大魔导师对于他的压制力,那种几乎无法反抗的磅礴压制力。
他笑了笑,之前自己对于其他人的震慑也如此一样吗?
来自“叠影”的大魔导师缓缓下落,直直落在了广场中央那座宏大的雕像旁,他简单地朝着雕像行了一礼,然后随着他的抬头,广场上所有学徒都直起了腰,这些夹杂着渴望与憧憬的目光环绕着这名大魔导师,也许他们一生就只有现在才能真正地直面一位大魔导师。
深沉、饱满且自信的声音,很符合学徒们的想象,这个声音要求所有人不能分心,只能安静聆听他的教诲:“魔法,不需要信徒们的朝圣,也不是高居于隐秘穹苍的神秘,更不会拒绝任何一位憧憬者,它只是一门复杂的技艺,但是从古至今,无数贤者为我们充分证明了它强大的力量,那么我们该怎么描述它呢?”
阳光刺破阴云,直照下来,广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但是在片刻之后这片沉默就被打破了。学徒们狂热的呼喊声响彻天际:
“光荣的唯一!”
大魔导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思考,并且要审慎的思考,前人为我们努力地拉开了魔法帷幕的一角,但是接下来的事情需要我们自己去做——去寻求隐藏在帷幕后更深的秘密。”
“未来的占卜者、现世的施法者、星辰的观测者、精神的解释者、灵魂的通晓者。”大魔导师说完这一大串名称后,轻声问道:“这座协会是属于哪一个?”
“施法者!”学徒们大喊道。
西满怔愣了一下,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这座魔法协会与他去往的另一座魔法协会有着些许的不同,他想起了那个龙裔的大魔导师存在的协会,不知道那座协会属于上面那一连串称呼的哪一个派系。
“很好,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语,”大魔导师顿了顿,向着空中飘去,“这是一个考验,或者你也可以将它理解为一个挑战——”他伸出手,向着下方示意道:“夏儿,我唯一的继任者。”
夏洛蒂从人群中走出,恭敬地朝大魔导师鞠了一躬:“我在。”
全场那些嫉妒或者羡慕的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他们现在才知道这位导师的导师竟然是一位活生生的大魔导师。
“这同样是一个丰厚的赠礼,”大魔导师收回手紧接着说道:“悠闲平淡的进修生活是否磨去了你们对于魔法的向往与敬畏……”
这时下面一个学徒因为被激动冲昏了头脑而大声地叫嚷道:“没有,从来都没有,尊敬的大魔导师阁下!”甚至他喊完之后还得意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好像在疑惑为什么这次没有人附和他的话语。
大魔导师停顿了他正在说的话语,低头看着这名学徒,全场寂静。
夏洛蒂就在这片死寂之中转身穿过人群,朝那名打断大魔导师讲话的学徒走去,正好从西满的面前走过,从西满的一直没有抬起的眼眸余光中走过。
那名学徒还没有意识到他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他还在疑惑地四处张望着,这时夏洛蒂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看着这位大魔导师的继任者,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涨红了脸大喊道:“我从没有失去对于魔法的向往与敬畏,愿魔法照耀……”
但他的下半句话再也没有机会完整地说出口了,夏洛蒂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当着所有学徒与导师的面。
夏洛蒂平静地拖着他走出了人群,像是在拖拽一只死去的动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