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语霓脸颊上泛起浅浅的红晕,细长的眼睛微垂睫毛不自觉地颤动。她伸出右手抚一下淡绿绸旗袍的褶皱,掩饰着心里的不自在。
眼前这位爷,真不是盖的。
敢说敢做脸皮厚,依着顾语霓的脾气,早该劈头盖脑臭骂他一顿。顾语霓想到,组织上命令接触他,如果可能,将他领进革命队伍。
教化他,实在是难!
顾语霓忍着,没有发脾气。她在想法子,制止他的得寸进尺。
“武探长,能不能正经点,好好说话!”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她脸上很平静,带着微微的笑意,美目灵动生姿很是妩媚。
年纪轻轻接管顾家生意,为了能镇住下人,她不得不装得严肃冷漠,不得不时常板着脸。她瞧人时眼白上翻,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让人难以亲近。
平日里,众人被她严肃的神态唬住,忘了她也是年轻貌美的小姐。
“顾小姐,”武山赟顿一顿,收敛了些玩世不恭,低眸问道:“方才,我说倾慕于你,说的是真心话,哪里有不正经?”
“你?”
顾语霓恨不得扭头离开。她银牙紧咬着,强压下心底的怒火,说道:“你不要以为天天来接送,我就会对你怎样;……别做梦!”
“顾小姐,你要对我怎样?”
武山赟走近她,低眸,嘻笑道:“小姐既讨厌我,为何还允许我天天来?心里不待见,何苦要忍着?接送上下班的区区小事,您大小姐只需勾勾手指,不知有多少男人巴不得的事。您既讨厌我,为何不躲我?”
他步步紧逼,一连串的发问,顾语霓有些手足失措。
“呃,……武探长当着医生的面,拍着胸膛保证自觉接送的。你主动为我服务,为何要拒人千里?难道,你嘴里这么说,心里并非这样想?对我,口是心非?”
顾语霓瞥他一眼,得意地说道:“我年轻,做那么多人的老板。如何能坐镇顾氏?除了懂得经商之道,如何用人也着实费力。让别人服我,就得保持距离,树立绝对威信。这个,你不懂?”
好乖乖,顾小姐驭人有一套!她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来。
武山赟本想就这话题戏谑她,反倒被她几句话轻松扳回。
“嗯,顾小姐到底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心中有沟壑,见过大世面,武某真心折服!”
武山赟如深潭般的眸子一闪,唇边浮起一抹笑。“小姐聪慧过人,山赟深感不如。还说什么倾慕小姐,想想都脸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以后,可不敢说这样的话了。从明儿起,武某不再来了,不再烦扰小姐。”
顾语霓一震,这家伙要躲?
“武探长,为何要溜?……这么几句话都受不得?”
“不是溜,是真没脸!”
某人苦着脸,很是丧气。“人是有皮有脸的,小姐呼来喝去的,武某也不能听从!武某不来,并非心里不想;只是,怕自己一高兴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再惹得小姐生气。我,还是回避的好。免得那非份之想,污了小姐的视听。”
他一副无可奈的神态,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武山赟!”
顾语霓心里火起。“你是不是真正的男人!不知轻重,畏首畏尾,还是那一腔热血保家卫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你?”
“呵呵,……顾小姐很了解我呀!”武山赟黑眸一闪,“我那些陈年旧事,小姐是如何知道的?还是,小姐对我感兴趣,专门调查过我?”
“呸,谁对你感兴趣!”
顾语霓的脸唰一下红了。她柳叶眉一挑,噼里啪拉骂了起来:“你救了我,我要对你以身相许?做你的青天白日梦!我能容忍将就你,那是因为……因为敬重你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你一个生意人,说的,却不像是生意人说的话。在大街上救了一位小姐,就当得起真正的中国人?别人在大街上也救过人,顾小姐怎不去问问?”
武山赟望着她,揶揄道:“顾小姐在一步步试探我?你并非倾情于我,那就是有别的原因。咱们来看看,会是什么呢?”
顾语霓微微挑眉:“探长这话说的,我有些不明白。”
“哦,小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好,那我就来说一说了!”武山赟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说道:“那日在茶楼,你拿的《申报》记者的身份是假的。”
“你既知道,当时为何不揭发?”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武山赟笑道:“巡捕房的侦探,应当负责起法租界的治安。我不知你是什么底细,万一,你是日本的间谍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更要看看你的本质。”
顾语霓心里一惊,他有这么多想法!真是大意了!
“那么,探长看清楚我的本质了?”顾语霓不动声色,笑道:“探长,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深藏不露的,应该是顾小姐你吧!”
武山赟微微一笑,又道:“不瞒小姐,随后的那段时间,我认真盯梢跟踪过你,并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又想,那天在茶楼,那位楚大处长也在。你该不是用假记者身份去与他偷偷幽会?”
“呸!胡扯!”
顾语霓骂道。
“嘿嘿,我当时真以为是!”武山赟干笑两声,“我曾经探访过你,向你打听楚远乔。你的解释也合理。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日本人的间谍,我也就放下了心。”
“……”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