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和煦的光昏出现雨后的天空,云彩显得分外澄澈,人感觉到暖洋洋的。
石库门这边的洋楼静静矗立着,洋楼潮湿的砖红色与墙头飘扬树叶的碧绿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形成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短衣短褂的车夫拉着一辆人力车,吧嗒吧嗒迈步从远处驶来,在石库门同泽学校前停住。
车上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车夫扶住车头,待女子下了车,车夫接了钱,道一声‘万安’,甩开脚步拉着人力车离开。
年轻女子蹙眉,望着同泽学校紧闭的大门。珠光宝气的她,站在静谧的街口很惹眼。
她身着香云纱镶嵌金丝线的紧身旗袍,新烫的大波卷发上,别着两枚镶嵌宝石的发夹。手上拎着时髦的亮片手袋。
她踌躇了片刻,往前走了几步,倚门朝学校里面张望。大门紧闭着,没有一丝缝隙;她什么也看不着。
她转身,走到传达室的窗外,透过窗玻璃往里看。
屋内光线昏暗,一张书桌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靠着,眯着眼睛在打盹。
“大爷,大爷!”
年轻女人敲了敲窗。
梦境被人打搅,老头不太高兴。他抬眸,睡眼朦胧地问:
“敲什么敲,么事?”
年轻女人脸上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夏轻妤小姐在吗?”
“夏小姐?”
听有人唤校长名讳,老头一个激灵坐起。
他抬眸,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这女子面生,也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的样子。这个年龄,肯定不是学生家长。
她那身旗袍珠光宝气,比不上时下年轻人的斯文秀气,老头看着有些乍眼。
那张涂抹脂粉的脸,抹着朱红蜜彩的红唇,妖媚而魅惑的眼神,脸上堆着的招牌式的笑,说话特意讨好,没底气;全不像有教养人家小姐的做派。
这样的女子来在这为啥?顿时,老头的困意全无。
他立刻警觉起来,嚷道:“干甚么?勿吵,学生在上课呢!”
“哦,是。”
年轻女子点头,陪着笑。
老头的鄙视和轻慢,有些刺痛到了她。年轻女子觉得胸口上很闷,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胸腔里运转再慢慢从在嘴里呼出,尽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抬眸,鼓起勇气,“那……那个,我找夏女士!”
老头一听,厉声道:“侬讲什么?找谁?”
老头这样的腔调,说话拿捏的样子,令她十分不快。
她挺胸抬头,豁出去大声说道:“我找夏轻妤,夏女士!夏女士说,我可以来这找她!”
“什么,什么?”
老头眨巴着眼睛,竖起耳朵,“侬,再讲一遍!”
老头的目光很是挑剔,像毒刺般再次刺痛了她。
她心里很恼火,又提高了嗓门,喊道:“我姓筱,找夏轻妤女士,事先约好的!耽误了正事,你能担得起?”
说话的女子正是筱晓红。有些事,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今日特意来求见请教的。
“……”
老头狐疑地望她一眼。她若真有大事,他老头怎能担责?
罢了,罢了,……姑且,先信她一回。
他定定神,大声道:“校长在上课!您等着,我去请示!”
“好,麻烦您!”
筱晓红点头,矜持而礼貌,“请您禀明夏女士,筱晓红真心来拜访她。”
老头不认识她,也怕开罪不起。
“好,您等着。”
他点头,关上窗门,跨步急急朝后院走去。
筱晓红耐着性子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等得心急火燎之时,大门“咣当”一声响,从里面启开了。
筱晓红喜悦地迎上去,她脸上立即露出沮丧的表情。
老头那张瘟怒的脸现出,哪有夏轻妤的影子?
“去,去,去!”
老者冲她翻白眼,不耐烦地吼道:“这是学校,谁有闲情管你的事?”
“大爷,夏女士,真不在吗?”
筱晓红不愿信,用劲顶住门,说道:“您没说禀告,我是专程来拜访的?”
“唉,校长说,她一个教书的给不了什么好主意,实在不值得筱小姐来。你那,该干嘛干嘛去。”
老头说完,重重地关上了门。
“哎,请开开门,我有话说。”
筱晓红拍着铁门,门内再无任何回音。她只能放弃,一步一回头,落落寡欢地离开。
夏轻妤站在二楼的窗边,透过玻璃窗目望着她远去。
那小女子无助的眼神,她有种想冲出去的念头。但是,一想到自己这样做,很可能会打乱远乔辛苦布的局,她只能忍住,管住自己的脚不迈出去。
她只能旁观,闲事不能管。
……
电讯处,楚远乔真成了孤家寡人。自陈局长撤销行动队,对他予以警示后,丁副处长丁宝仪揽走了电讯处的大权。
陈永杰顾及到夏家,没好意思撤销处长的头衔。不过,他这处长大权旁落,形同虚设。说什么话,也没什么人听。
他乐得悠闲,每日从容来上班,喝茶看报乐得悠闲。在旁人看来,他这是不思进取,破罐子破摔了。
远乔正拿着报纸一篇公告,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叮叮叮响了。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报纸,拿起电话来听。
“你好,电讯处,哪位?”
“远乔,忙不忙?”
电话那头,陈局长悠然带节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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