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模糊的人形血肉,一张除了双臂完完整整的人皮。
这是这个东厂千户最后的归宿。
“下手挺狠啊?”马上的常笑痴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徐宝:“我差点儿以为你是个好人。”
“你看到了?”
常笑痴指指耳朵:“用听得就知道了。人竟然还能发出这种叫唤,你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说说,你都对他上了什么手段?”
“我把他皮扒了。”徐宝侧过头,露出一排小白牙。
“不愿说就不说呗。”常笑痴翻了个白眼儿,随后话锋一转道:“江湖上的大侠们来杀我,朝廷的人要杀你,咱俩在一块儿算不算过街老鼠?”
“应该叫万人敌。”徐宝叹了一声,知道常笑痴话里的意思是想问问他东厂追兵的来意,可徐宝并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他也不知道太多。
那个千户最后所说的唯一有用的就是他得了上边儿的命令,说要取了自己的性命。这倒也确实是东厂一贯的风格:奉命行事,无需多问。
安平大集名字里有一个“大”字,但实际上却是个小地方,这东厂的千户仓促间找来百余番子已经疏为不易,可若是自己出现在一些大城重镇被东厂的人看到了,那恐怕就不会只是百余人了,到时候自己也未必能应付的了。
他们,或者说东厂上边儿到底是谁要杀自己呢?
徐宝心里首先将尚明给排除了,毕竟他应该惹不起自己的老爹,更惹不起天门。
但除了他,又会是谁呢?
接下来的一段路走的风平浪静,看来常笑痴之前下手很干净,没留活口。
一座小山林木茂盛,山下一条小溪流水澄澈,在山与水之间有一个小院,篱笆圈起十几丈的空地,中间连三间的木板房子顶上盖得茅草。
陋而雅,倒是有几分陋室铭的意味,只可惜篱笆墙后边儿有一座坟包破了这番意境。
坟包前边儿没有石质的墓碑,只插了一块木板,上边儿用刀子刻了五个字:恩公燕之墓
常笑痴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随后又将小姑娘拉过来:“磕三个头,叫一声娘。”
“娘。”小姑娘倒是很听话,像个小木偶一样磕了头。
夜幕降临的时候,小院中生气了一小堆篝火,小姑娘在屋里床上睡了,徐宝和常笑痴围坐在篝火旁。明天应该就是分别的时候了,一种默契,感觉应该说点儿什么。
“你是准备带着这小姑娘在这儿隐居了吗?”
“沿着这河往上走,三十里不到,应该就能看见杭州城了。”
“你这臭名声,估计在这儿藏不了多久。”
“被东厂盯上,你进了杭州城恐怕麻烦少不了。”
“恩公,她娘是你恩公?那林子外你杀的那个女人是谁?”
“你的太阿剑还是藏一藏吧,我能认出来别人自然也认得出来。你应该知道这把剑对于这个江湖而言意味着什么。”
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过后,两人都笑了。
徐宝叹了一声:“要是有酒就好了。”
“怎么会没有酒?”常笑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皮囊来,拔开塞子饮了一大口,递过来:“敢喝吗?”
“笑话。”徐宝也笑,结果酒囊来也喝了一大口,果然好酒,有一股竹叶青香之气。
常笑痴面泛红光,开怀道:“说实在的,从看你小子第一眼我就觉得你顺眼,也不知为何。”
“哦?是吗?我看你的第一眼倒是很不顺眼,只想刺你几剑。”
“你可不只是想想而已。”常笑痴“切”了一声,起身去屋里拿了些酱肉出来,两人用树枝穿了架在火旁。
“她娘。。。是史家的一个丫鬟,林子外死的那个是史家的主母,也就是史祥的正妻。你懂得,正妻不生,偏偏丫鬟生了一个,这可不是福气。”常笑痴眼中有火光在幽幽的燃烧,平淡的故事用同样平淡的语气诉说起来:“那一个雨天,我中了一位人人敬仰的大侠的暗算,逃进了史家的后院马棚里,她发现了我,我本来以为这下子死定了,可是。。。
三天的时间,我的伤好了些,便走了。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我把那个暗算我的大侠的脑袋给拧了下来,很开心,因为我可以回去找她了,但是。。。
人命这个东西还真是不值钱,半个月的功夫,好好的人就死了,活活打死的,原因不过是打坏了一个杯子。
砸了一个破杯子就要一个人用性命去还,这世道可真是难啊。”
“确实很难。”徐宝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常笑痴又喝了一口酒:“江湖上走,刀头舔血,命不值钱。深宅大院里讨生活,人命同样和草芥一样。我盯了史家三个月,终于等到了机会。。。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很多人与她的死没什么关系,但我就是克制不了,你知道吧,克制不了,就想着让那墙里所有的人给她陪葬。当然了,她不能死,毕竟是她的女儿。我既然没能护住她,那就得护住她的女儿,算是。。。一点弥补吧。”
“我不会说出去的。”徐宝郑重的许下承诺。
“你说也没用。”常笑痴又笑了,调侃道:“臭名昭著的邪剑徐宝,他们见了你就是一刀,哪里还会容你说话。”
徐宝拿起一块肉狠狠地咬一口:“好意思?我这名号还不是拜你所赐?话说你心也真是够狠的,明明心里要护这个小姑娘,还舍得摔她那一下。”
“看着她哭那个女人心里烦躁。”常笑痴苦笑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