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石榴听见姑娘叫她进去。进了门她先前还有些不敢靠近,见着姑娘的眼睛红红的,一看便知是刚刚哭过。
“他们走了。”
石榴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你过来。”
看着石榴走近,顾湘宜仔细打量看着她,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要将真实情况告知于她。
毕竟已经说漏了嘴,若不全盘托出反倒惹一身麻烦。石榴若是个不忠心的,或是不想服侍宁初的灵魂顾湘宜的肉身,那她绝对会将今夜江肆和顾湘宜的话告知给别人,而她若是个忠心的,就是顾湘宜全盘托出也没什么。
“姑娘,你真的是宁家..的人吗?”战战兢兢了许久,石榴还是问了出来。
顾湘宜苦笑着说:“的确,我是宁安将军府的人,我父亲是宁安大将军宁远江,哥哥是宁夙。”
“那你是宁初?”
“不错。”
石榴睁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这张皮子明明和顾湘宜一模一样,怎么会是宁初呢?
但再转念一想,从姑娘醒来开始,这心性就变了许多。先是莫名其妙失了忆,接着问起将军府的事,还敢在桡祥苑和大夫人的人动手,换做以前的姑娘,她哪里敢?
猜到石榴现在一定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顾湘宜直接说道:“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醒来就变成了顾湘宜,可能是老天爷觉得我死的冤枉,宁家并非谋反,而是伴君如伴虎,战功赫赫的父亲和哥哥惹来了朝臣皇子间的争夺,皇上也对我们宁家忌惮颇多,所以编了个莫须有的由头,在我大婚之夜血洗了我们宁家,嫁到业王府的我自然也不可能活命,你懂了吗?”
石榴对朝堂上的事一窍不通,但是听着她面色平淡的撕开还未结痂的伤口,石榴竟然感觉自己好像懂得了,明白了宁家的艰难,甚至为宁家惋惜和愤怒。
“奴婢懂了。”
顾湘宜又说:“将这件事告知你,当然是希望你保密,可我并非你真正的主子,这个身份我还要继续用,若是你不愿伺候我宁初,那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将你送出这虎狼窝,只是你要答应今生都不可再提起此事。”
好像知道了姑娘下一句要说什么,石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了两个头说:“奴婢不离开姑娘!奴婢这条命是宋娘子捡回来的,无论您此刻是谁,奴婢都不会离开您,在这深宅大院很多人说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禾吟居,姑娘您初来乍到一定有需要奴婢的地方,还请别送奴婢走!”
看来这丫头是误会了,以为顾湘宜是怕她泄密,所以想赶走她。
“你误会了,想留下就留下,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咱们主仆一心,不怕那些豺狼虎豹。”
石榴眼含晶莹的抬起头:“是,姑娘!”
月黑风高之夜,顾湘宜换了套轻便些的衣裳,吹了蜡烛坐在椅子上,等候着夜再浓些,只有这样她回将军府才安全。
顺便她也了解了一番萧敬尧和顾湘宜的事。
顾湘宜的母亲宋蓉烟不仅是石榴的救命恩人,还曾经救过幼时的萧敬尧,所以萧敬尧对顾湘宜特别好,算是感恩他的救命恩人。
天长日久,萧敬尧经常来伯府,顾恒钧和付芷容等人很气愤,便明令禁止不许他再来,哪怕是替救命恩人尽心也不成,之后他便只能在夜里翻墙,只为了看看顾湘宜生活的怎么样。
“我先出去了,你别点灯,我马上就回来。”
石榴连连点头:“那姑娘你要当心。”
万籁俱寂,整个京城安宁静谧,四处看不见半点亮光。顾湘宜灵巧的翻墙而出,在月明星稀下快速的穿行着,过了一条街,绕到了将军府的侧门。
侧门已被破坏,单扇铁门并未锁死,只轻轻一推便开了。
借着月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瘦弱的肩膀因她的啜泣而微微颤抖,还不等走到院内,便觉得双腿发软,闷声瘫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
油烧火燎后的残骸十分骇人,顾湘宜扶着墙站起身,踉跄着往前走,看到了父亲平日的练兵场,东面是父亲所住的院子。
果真是一个活人都没有,宁家一百来口,像是从未来过这里一样,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坐在宽敞的练兵场,四周皆是烧成了废墟的荒院,明明昨天出嫁前家里还好好的,到处都贴着喜字。顾湘宜拥住了自己发抖的肩,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身边的刀枪剑戟均被搬走,只剩下几处放置兵器的红台还在。
一身黑衣的人此刻正在顾湘宜看不到他的地方,偷偷注视着眼前的姑娘,看着她一次次擦干自己的泪。接着他回身,将手中未烧的纸钱放下,转身翻墙离去,月光下他动作极快,双脚轻盈落地,半点声音也没有。
也不知等了多久,石榴在房间里昏昏欲睡,突然听见门吱呀一声响。
“姑娘,你这是...”
此时的顾湘宜像是大病了一场,失魂落魄的坐下,半句话也没有。
石榴从小就没了家里人,还是宋蓉烟给了她一口饭吃,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失去亲人的痛她也感受过,可当时太小了,回想起来已经记不清是几岁时候的事了,很同情自家姑娘所遭遇的,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姑娘喝点水吧,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好了。”顾湘宜捧着石榴递来的杯子,浑浑噩噩的说:“除了报仇,将那些人都杀死,一定要报仇。”
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可石榴却听的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