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的气氛灼热得像火在烧。
尤其是美利坚海军体系的三位将军……一个上将和两个中将,他们的样子就像是想用眼神直接把厚实的屏风瞪穿。
可以理解……嗯,可以理解。
事实上如果不是华盛顿在厅中坐镇,洛林相信这些尊严惨遭欺凌的将军们早就已经摒弃了绅士的风度,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在沉默中等待着爆发。
法芙娜真是个擅长制造惊喜的女孩儿……
光看她前头那副手脚无处安放的笨拙样子,谁能想到那充满弱气的抖m嗓音居然能毫无违和地放出极限s的豪言壮语,轻而易举就把顾客变成了敌人?
但洛林又不得不承认,作为转场的技巧,法芙娜表现得完美无缺。
这是一场极尽正式,正式到甚至无趣的企划答辩。
华盛顿给洛林划了隐线,满足则洛林必须放弃话术加成,不满足……很可能连开启答辩的机会都没有。
这对作为乙方的德雷克商会而言是极不公平的。
因为顾客既不是技术员也不是海员,在船舶推介环节,哪怕由世界级的克伦来操刀主讲,又有瓦尔基里作为实物参照,干巴巴的船舶参数也很难让他们产生实感。
真正能让他们生出【拥有这样一支舰队,我可以做些什么】的其实是舰队战术和构成的企划推介环节。
然而这又得面临另一个问题,海军在面对海商时那种无聊而且无理的优越感。
诚然,就如法芙娜所说,美利坚海军只是一群常年躲在炮台的射程,从来没有直面过惨烈战争的门外汉。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自认为专业。
那些被英国和法国的入门级教科书武装起来的头脑早就习惯了对古往今来的经典战役品头论足,怎么可能正视区区一群私掠商人的战术讲座?
法芙娜另辟了蹊径。
她擅自把推介会打扮成课堂,擅自把美利坚的将军们打扮成学生。
将军们肯定不能容忍一个小女孩的轻蔑,但在华盛顿面前又不能发作。
他们只能抱着找茬的心态去听,寄希望从法芙娜的话语中摘到错漏,咬住不放,以此来证明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无能商人。
众所周知,人在找茬的时候会远比听课的时候更加专注。
绝妙的一着……
洛林笑mī_mī交叉起十指,试着和将军们一起找起法芙娜的话茬。
法芙娜不愧是德雷克十年来所发掘的最出众的秀才型指挥官,不浅薄,不死板。
她从法兰西与土耳其争夺地中海霸权的桨帆时代说起,着重于远程舰装与短兵接舷战术的演变,通过攻防切入到地理大发现的大帆船时代。
从柯克型到卡拉克型,再从卡拉克型到盖仑型……
“地理大发现颠覆了我们对船的需求。”
“为了满足远洋的需求,船被造得越来越大,流体越来越精致。”
“单舰造价在过程中大幅上升,再强大的国家也无法像以前一样继续把船当作普通的消耗品使用。”
“船売加厚,干舷增高,口径扩大,海战的距离越拉越远,击沉一艘战舰越来越难,直到战列线横空出世,海洋战术正式进入口径为王的时代。”
“当今世界,海上实力最强的英国拥有各级炮舰近500艘,装备三十二磅的战列舰以上级68艘。”
“法兰西海军居次席,各级炮舰350余,战列舰以上47舰,西班牙再次,在役与备役分别是200余,39。”
“皇家海军的强大源于其遍及全球3000万人口与超过50年的服役积累,因此想依靠美利坚的国土、人口、财富与历史,想在短时间内组建出当世一流的海军……是不可能的。”
法芙娜大概彻底放开了。
毕竟她的视野里只能见到帮她掀图的克伦,而且她的听众们为了找茬,已经专注得很久没有发出过声音,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当然这句话还是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反弹。
海军部长迪维斯上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虽然说话的声音还保留着冷峻和理智,但拍桌子的声音着实有点大得过份。
轰!
“那么依照小姐的说法,这场答辩岂不是根本没有必要?”
法芙娜大概被吓坏了,屏风咔啦颤了一下,传出来的声音变得细细碎碎,只能勉强分辨出sorry的音节。
洛林轻轻嘁了一声。
“总统先生,难道贵国海军部一直天真地认为凭有限的国防预算,就能在几年内和英法之流叫板?”
华盛顿翘着二郎腿端起咖啡:“求胜是军人的天职,会长先生,他们只是在尽忠职守。”
“我以为保卫国家才是军人的天职。”
“但自由总归是胜利带来的,不是认命。”
“理智与认命是不相交的平行线,军队要是连理智都一道拒绝,可就矫枉过正了。”
“听会长先生的话,你们的企划与理智有关?”
“只是实际而已,相比于向着世界一流看齐的不实际的方案,多少会实际一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把冲锋的海军部长晾在一边。迪维斯上将越站越觉得尴尬,却怎么都找不到坐下的台阶。
这时,坐在后排的所罗门小姐款款起身,凑在将军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将军冷哼一声坐回座位,所罗门小姐平扫过看板前的克伦,目光停留在屏风的正面。
“法芙娜小姐,您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专业。接下来我们希望能听到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