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距离2400,相对航速55。正向抵近!接战准备!”

“舰长有令!甲板就位,炮火就位,冲锋队员领取火枪于餐厅待命,各岗确认就近固定!”

“丢弃小艇!检查帆缆!全舰进入运动战,防备冲击,防备着弹,防备侧倾!”

“接战前十分钟预警!各岗位最后点名!”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尘嚣日上的紧张感,金鹿号的横帆张到最大,帆面拢住风鼓胀,抬起舰艏,砸碎了迎面而来的海浪。

洛林身披船长的风衣,迎着风站在船头的最尖端。他的脚踩在船艏像的额头,单手握住鹿角,单手攥紧长刀,任凭风高浪疾,身形巍然不动!

他的眼前正展现着一幅波澜壮阔的大海战油画。

油画的左上角是舒卷不定的风云,风云上接着天,下连着海,海平线的背面有隆隆的炮声,像山崩,似雷鸣。

一号航道口的战斗应该正在酣处,纳尔逊的獾号在狭小的海域以单舰迎击各方面都凌架于他的丘庇特号,无处可退,无路可逃,战局之艰就算比之金鹿号的境遇也不惶多让。

这位终将被载入史册的年轻将军确实拥有与其历史地位相媲美的人格魅力,理所当然地接下限制最大的战场,为了胜利,甘愿把自己置身祭坛。

更叫人在意的是,洛林至今也不敢保证纳尔逊能平安归来。

历史上发生过这场勒罗贝尔海战么?

万圣节行动的目的是击溃法兰西防卫舰队,而以双方的实力对比,纳尔逊提出这项行动的钥匙只能是对金鹿号或是洛林的期待。

历史上的洛林有多大机率与年轻的纳尔逊相识?有多大机率驾驶着精锐的五级舰,在这个时段出现在这片海域?

如果历史上纳尔逊的生命里没有洛林,他能寻找到合适的替代者么?那个替代者的实力和信誉又足够让他萌发出类似万圣节行动的冒险方案么?

条件太多,限制太大。

洛林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能力撬动历史沉重的车轮,但如果只是影响一两个独立的人生,以德雷克商会现在的体量而言似乎又是轻而易举的事。

假如……

洛林突然想起一个有趣的命题,究竟是历史决定命运,还是命运塑造历史?

假如纳尔逊最终死在了这场对人类历史无足轻重的战争当中,英格兰的国运会改变么?在未来的特拉法尔加,还有人能阻拦拿破仑君临世界的野心么?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洛林无趣地甩了甩头,一下子有些意兴阑珊。

所谓伟人只是被时事选中的幸运儿,他们或许会推动历史,留下烙印,改变人类,但首先,他们是得从无数候选人中脱颖而出。

这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有宇宙还是先有人类的哲学问题本质不同。

纳尔逊死了,总会有科林伍德或是别的优秀将领站出来。日不落的伟业不是特拉法尔加的奇迹造就的,拿破仑的辉煌与落幕也不会被一两枚小小的炮弹所改变。

这就是历史的唯物论。

想明白了这些,左上角的硝烟在洛林眼中就恢复了真实,再没有风云卷舒的天地异象,连隆隆的炮声都变得若有若无。

毕竟……两个战场的距离相隔了整整十几公里,相比于它,显然是油画右下角的鏖战更真实些。

科林伍德正在五号航道口以一敌二,一夫当关。

硕大的水花在激荡的海面绽放,黄蜂号收拢横帆,降下船锚,像门闩一样大摇大摆地横置在花田中心,用自己的舰体强行封死了敌人的进出通道。

洛林能从炮声中听出法兰西人深切的绝望。

狭小的航道无法并行,无从转向,布里格舰艏的十二磅中炮对同级的黄蜂号收效甚微,而黄蜂号却可以亮出自己十八磅的爪牙,以漫天的炮火宣泄战斗的**。

航道留给法国人的回避空间实在太小了,考虑到弹丸的密集程度,他们甚至连舍身接舷的选择都不切实际。

因为一旦接近到黄蜂号300米有效射程内,或许就会有十数枚烧红的重磅炮弹迎头而来,然后以一分钟两到三发的英国速度不断加码,直到把他们送进海底为止。

那里的战场就是这么可笑。

明明双方都怀抱着报国牺牲的坚定信念,但为了大局着想,这些勇士却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敷衍了事的战法。

相距800米的定点炮战,低于千分之一的着弹概率,光是凭着这两个数据,这场战斗就足以在科林伍德的从军履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直接造成这个战况的正是洛林。

紧赶慢赶,金鹿号和幸运马蹄铁号终于在正战开始的当口杀入战圈,成功阻断了第四航道对第五航道的解围通道。

入战的时机很精确。

狼狈而来的金鹿号吸引了安第斯号全部的注意力,好处是洛林不需要去考虑与科林伍德合流后,进一步拉大的敌我差距,坏处嘛……

安第斯号构成了这幅战地油画的主体画面。

巨大的安第斯号横亘在金鹿号的面前,已经好整以暇地完成了炮击准备,密密麻麻的侧舷炮门统一洞开,黑洞洞的炮口前出,只等着莽撞的猎物撞进她的最佳射程。

杀意盈空……

洛林轻轻啐了一声:“嘁,明明已经把我看成门外汉了,居然还把自己放在安稳的防守位置……这就是老将的战争素养么?”

洛林回忆起情报中关于热沃当伯爵的生平,平平无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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