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什么鬼。
什么鬼!
这究竟算什么神展开!去菲纳尔洛叫我大胆地去追逐爱?
追求艾米丽小姐?
当着他的面追求他心仪的目标?
这是什么特殊的性癖么?还是某种追求女性的策略?策略吧?
法兰西什么时候开始产出连心头所爱都可以拱手让人的圣子了?为了一夕之欢,绅士们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长剑刺进好友的胸膛么?戏剧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过时了么?
我该怎么办!
更衣室里,齐尔内德像行尸走肉似站在宽大的落地镜前,眼神呆滞,肌肉僵直,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心里正刮着一场盛夏的飓风。
两个娇小的女仆在镜子前扯开他的手,他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似地垂下头。
老裁缝扯着皮尺丈量他的腰,喊一声“收腹”,他就把宽阔的胸膛挺得老高。
“好,好,先生,放松,放轻松。”老裁缝眯着眼收起皮尺,拍了拍齐尔内德笔直的背,“先生是第一次改制礼服么?”
“呃……不是。”
“真不是?”老裁缝了然地叹了口气,“总之您的表现有些僵硬,很容易会裁出不合身的礼服,于你于我,我想这都是一场灾难。”
“对不起……”
对于考究的贵族礼仪而言,礼服历来是表现修养和魅力的重要道具。
一个贵族在一天当中会更换多套礼服,并佐以各不相同的配饰,以此来应对不同需求的场景。
以女士为例。
她们在晨起时会打理出蓬松的头发,配合浅色宽松的礼服,不束腰,不戴帽,不佩戴饰品、皮包,一般搭配棉袜和平底的亮色小皮鞋,这身装束是为了以最自然舒适的姿态向家人与客人问好。
紧接着晨运,她们就需要把头发盘起来,换上黑白双色的骑装、鲜艳的领花、纯白的手套和高筒骑靴。
骑马是淑女们最常见的晨运项目,除此之外插花、雕塑、散步的穿着又各有不同。
晨运之后,真正的一天才算开始,她们得周旋在各式各样的撑裙和繁花一般的配饰当中,早茶、午餐、午茶、晚餐、晚茶,皆不可雷同,唯二的硬性要求就是必须束腰并佩戴手套。
早餐前束腰可以造就最美好的身体曲线,在用餐前摘除手套则是分割进食和祈祷最重要也最有仪式感的象征动作。
晚茶之后,一天的社交宣告终结,淑女们终于可以拆掉坚不可摧的束腰来放松身体。
她们会重新把头发放下来,换上深色的及地晚裙,搭配最简单的挂饰和舒适的平底鞋,享用一份甜点作为晚餐,以最安闲的状态迎接睡梦,期待新一天的来临。
绅士们的礼服相交淑女们肯定要简单上许多,衬衫、马甲、长裤、皮鞋、皮靴和燕尾服,配饰也仅有手套、手杖、佩剑、假发、礼帽、领结、领带和胸针等寥寥几种,可这并不代表他们需要准备的衣服就少。
晨起、晨运、两餐、三茶、私话、夜话还有办公,简单的服饰要根据不同的场合和不同的项目巧妙搭配,为了显示严谨和沉稳,他们不能有过于明显的变化,为了显示用心和考究,他们又不能全无变化。
这就是正统的贵族。
贵族的礼仪并不绝对,一般来说,越接近政治和文化中心,他们的礼仪越繁琐,越深入穷乡僻壤荒郊野地,他们的礼仪就越简单。
勒洛兰自然是穷乡僻壤中的僻壤,作为法兰西苗红根正的海外省,马提尼克的等级略高一些,算是穷乡。
相比较大陆,这里的绅士和淑女简化了许多生活中的礼仪细节,齐尔内德在应邀时只为自己准备了一套礼服,艾米丽小姐是勒洛兰最富有人家的千金小姐,考究的她特地为今天的约会准备了两套。
可惜不管是一套还是两套,他们今天都注定要对繁琐的贵族礼仪深恶痛绝。
准备的礼服不够啊……
送他们来客房更衣的女仆们肆无忌惮的偷笑深深地刺伤了他们的自尊心,齐格菲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宽容又把刺破的缺口弥合,不留下半点痕迹。
客房里居然为他们准备了全新的礼服,为了防止预先准备的礼服不合身,齐格菲甚至为他们准备了技巧**的裁缝现场修改。
又一次,齐尔内德深深感受到齐格菲那闪闪发光的高贵气质。
这样一个人真的会说谎么?
他的要求,自己究竟要不要遵循呢?
追求……艾米丽小姐?
怀着极度的忐忑与不安,齐尔内德换上礼服,梦游似来到了铺摆开茶会的太阳伞下。
亚查林还是那副和煦的微笑,远远地就冲他伸出了手:“蓝色果然与你相衬,我的朋友,拥有这种魅力的话,哪怕再矜持的淑女也会沦陷在你的英俊当中,我对此深信不疑。”
齐尔内德木讷地点头,在低头的一瞬间才发现女仆居然为自己准备了一枚海蓝色的领结。
“这……太跳脱了。”
“对于我这种没有参军经历的人来说,这样的颜色自然跳脱。可你的身上有铁和血,领结就像法兰西海洋霸权的高度浓缩,我似乎闻到了海风的咸腥。”
“您谬赞了。”
“我不说谎的,”亚查林笑着摇头,“来吧,我的朋友,女士更衣总是会慢一些,我们有的是时间找回你最自信的姿态。”
齐尔内德踌躇片刻:“纳尔洛先生,我……我真的……”
“不要疑惑,不要彷徨。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