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么多人跟来,云莞愣住了。
都是无家可归的姑娘家,这几日都被黄大人照料着,可案件收尾,黄大人也不可能一直将他们留在府衙之中,终归是要让人出门的。
一介女子,家人不认,在最绝望的时候,家人的不认可,甚至落井下石,无疑在她们的心上插了一刀。
而外人得知他们是被贼人拐骗而去的女子,又还有几人能宽容以待。
无家可归,便是想去做富贵人家最下等的丫鬟,也是无人看得上,充入教坊,便也只能做千人枕下贱妓子,如此,不若一头撞死在墙根处。
在随州必定是活不下去的,要么没入教坊,充当青楼女子,要么只能去尼姑庵了却此生了。
而云莞,便成了她们抓住生机的最后一根稻草。
能在那样危险的境地里救下她们的人,必定是有大本事的人,尤其这几日从府衙里出来,她们陆陆续续上门感谢云莞,也晓得云莞是个商人,有本事救她们的命。
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有的年纪比云莞还要小一些,年纪小的,都掩唇哭出了声音,甚至有人对着云莞跪下来:“求云姑娘收留我们!”
“我们无家可归,云姑娘救了我,我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云莞看着这一幕,心里着实也不太好受,但她不是活菩萨,救一两人,心有余力,然则,若是救十几二十个人,她能提供一时的援助,却不能养她们一辈子。
因此,坐在马车来看着一群同龄人的少女,眼里并无多少温情,甚至显得无情极了:“各位,我不算救了你们,不过是路过而已,我本身也是受害者,真正将你们救出来的,是随州知府,所以,报答一说,也无从说起。”
“不!若不是云姑娘,也许,也许我们也不会这样快被救出来!”
云莞摇了摇头:“即便是我救了你们,也不需要你们替我做牛做马,何况,你们跟着我,又能如何呢?我若能将你们带走,你们接下来,如何生存?”
她的语气,带着世人眼中无利不钻的商人的薄凉与无情:“你们知道,我是个商人,商人从不做于自己无利之事,更不是个善人,能养着你们一辈子,我更不需要丫鬟也不需要别人为我做牛做马。”
姑娘们都愣住了,水绿咬了咬牙,道:“无论如何,云姑娘对我有恩,我原想为家人留一条命,但如今家人已弃我而去,从今以后,水绿的命,便是姑娘的,听候姑娘差遣,绝不反悔!”
“我们都听姑娘的,为云姑娘做任何事情,都愿意!”
云莞轻笑了一声:“你们这般做,与在随州谋生又有何差别?又晓得我是什么人,不会让你们为了些利害之事,去做些你们不愿意做的勾当?”
众人都愣住了,但家人抛弃的绝望之中,曾经救过她们一命的云莞,成为了唯一的倚靠。
年轻的姑娘,想起过往的折磨,红着眼睛道:“我们愿意!”
即便云莞这样说,她们却深信,这样好心的天仙一样的人,不会让她们去做龌龊之事。
水绿站出来:“云姑娘乃我恩人,若为云姑娘做事,水绿为的不是自己,也并非违背本心,乃是心甘情愿的,今后,单凭云姑娘吩咐。”
她一出口,十几个姑娘也纷纷接口道:“单凭云姑娘吩咐!”
云莞稍稍凝眉沉默,看着一个个面色坚决的少女,半晌不说话。
水绿道:“水绿没有别的本事,曾跟亡母学到几分绘画刺绣的本事,母亲说,此乃家传的小手艺,今日奉上给姑娘!”
说罢,水绿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交给云莞,云莞稍稍疑惑,接过来一瞧,眼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惊喜。
水绿交上来的是一本关于刺绣与绘画的书册,上边记载了不少刺绣的手法,图册上更是有许多华丽漂亮的图案样式,说是小手艺,实在是谦虚了。
听到水绿这样说,不少姑娘也纷纷报上自己会做的事儿。
“云姑娘,我,我跟家人学过算术!”
“我也会刺绣!”
“我没有别的本事,我力气大,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祖父家里是做陶器的,我会做土陶!”
“我会织布!”
“云姑娘,我也会,我们都会织五色锦!”
“我会写字!”
“我能洗碗、扫地,能做农活!”
“我也能我也能!”
云莞瞧着这一帮人,回头看了一下萧韫之,萧韫之只是含笑,一副随便云莞如何处置的样子。
云莞弯唇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若你们愿意,可以跟我走,有些本事的,日后我会给你们做些活计,养活自己,身无长物的,愿意帮忙在我的铺子工坊做事的,留下来自然也有一口饭吃,若是不愿意,嫌辛苦的请自行离去。”
姑娘们听此,大喜过望:“我们愿意,任凭云姑娘差遣!此生已无来处,更无归处,此后,一身性命交付给姑娘,无怨无悔!”
云莞哑然半晌,“我真的不需要你们的命……”
虽是如此说着,她还是从城里租了三辆马车,将这些姑娘带出了随州。
前往下一个城池的时候,便着人将这些姑娘带去陵阳城,并让人带了一封信回去,交给云珍儿,让云珍儿来做安排。
一路上,这些姑娘倒也安分,将云莞当成了主子一般,恭恭敬敬的。
虽然大多是些乡野里来的丫头,但也不知在富贵山庄的地牢里受到了多少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