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里,车渐渐多起来了,人渐渐多起来了,自然,高楼大厦作为城市的标配当仁不让地雄踞了木沙的视野。
琳琅满目的街铺门口,不时出现几个引人注目,打扮入时的女人,意气风发地招摇而过。也有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吃的玩的,蹦蹦跳跳地跟着父母来来往往。一切看起来,都让木沙惊羡不已。
由于来得早,他们下车时,也不过十点来钟。尽管市景繁华,木扁却不打算领着木沙往繁华堆里凑。他匆匆地带着木沙走街串巷,不知要到哪里去。木沙紧紧跟着木扁,眼见着身边的建筑越来越陈旧,脚下的路越来越破败脏乱。不过她依旧一言不发地跟在木扁身后,毕竟这个城市再繁华也与她木沙无关,而身边的这个人却是她与眼前的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木扁把木沙领到一片低矮陈旧的楼房前。在楼下为她买了一个灌饼。木沙在旁边惊讶地看着,摊主在木扁的要求下,加鸡蛋,加火腿,加培根,当木扁把这个用料满满的鸡蛋灌饼递到木沙手中时,木沙心中的满足感就如这饼一样,几乎要撑到爆了。
木扁把五卖钱交给摊主,引着木沙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最后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木扁推开铁门,走上了昏暗的水泥楼梯。霎时,一股尘腐味充斥了木沙的鼻息。楼道里倒也不怎么凌乱,只靠墙放着些纸箱和自行车。
木扁在三楼一个红漆防盗门前停了下来。他伸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穿藏青格子毛衣的男子开了门,看见是木扁,又瞟了眼木沙,就把他们让进了屋里。随即转过身,去衣钩上取他的外套。
木扁把木沙安顿在一张破了皮的沙发上,走过去跟开门的人说了几句话,扭头对木沙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吃饼。我跟朋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他又嘱咐道:“这可不是在家里,外面人多车子多,你可千万不能乱跑。”
说完,他们就相跟着出了屋门。临关门,木扁又回头交代道:“门我就不锁了,你别乱跑啊,你要是走丢了,我怎么跟妈交代?”
木沙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心里却不满地想,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靠谱的毛孩子吗?
他们走后,木沙缩在沙发里,享受着她的美味灌饼。她吃得不快,然而没过多久还是吃完了。她又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木扁还没回来。她开始不安分地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单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在她左手边的墙根下,摆放着这个房间里最显眼的一件家具——一张不大的单人床。床上倒也简单地收拾过,尽管被子叠得歪歪扭扭,床单铺得皱皱巴巴。床头有一扇小窗,红漆的铁格栅也泛了皮,松松垮垮地往下掉碎屑。床尾立着个小铁架,上面稀稀落落地摆着四五双鞋子。
在木沙的前面是一个小木柜,上面安着一个不大的电视机。电视机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木沙的小姨家也有一个,她知道那个东西叫vcd,通过碟子,可以放歌。正如她所想的一样,电视机的旁边凌乱地摊着一些碟子。
在电视柜和沙发之间,是一个玻璃面板的茶几,上面放着烟灰缸,里面的烟头已经用眼数不清了。几底下,散放着几只啤酒瓶和一个垃圾桶。
木沙站起身,把装饼的塑料袋放进垃圾桶,重又回到座位上。
木沙想着放衣服的地方,就又在床底下发现了旅行箱的一半身形。
除此之外,房间里别无长物。可是似乎也不需要别的什么了。
看完整个房间,她开始盯着前面的电视看了起来。她在心里埋怨着,要是木扁临走时给她放点歌,她也不至于这么无聊。然而她不敢自己动手,一是因为她也不确定要如何操作那台机器,二是她也害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家的光碟划花了。
木沙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正不知如何打发时间,突然听到了微弱的猫叫声。
她又仔细听了一回,确实有猫叫。这让她激动不已。
之前,她家里就养过一只金黄色的小猫,这只猫咪蹿上跳下,整天精神得不得了,给她死气沉沉的家庭带来无限生机。木沙记得利害的时候,把她们姐妹两个都笑吐了。当然,她和木牙也是极宠爱这只小猫的,那时她们没有什么肉吃,但早晨母亲打的两个鸡蛋多半到了她们碗里,最后又到了小猫的嘴里。说起来也好笑,姐妹之间第一次争风吃醋竟是为了抢夺搂着小猫睡觉的权利。有一次,木沙抢不过木牙,她看着安安静静窝在木牙臂弯里的猫咪,生气地在小猫脊背上拧了一下。
后来,这只小猫因为误食吃了老鼠药的死老鼠,也中毒死了。木沙把它埋在前院的墙根底下,哭了整整一个星期。
最使她不能忘却的是,小猫临死时的眼神。它守在炕前,奄奄一息地叫着,似乎想回到炕上,享受生命中最后的温暖。那时,它已口吐白沫,辛父嫌它脏,不让她们姐妹把它抱上去。木沙没有违背辛父的意思,爱是爱的,可那爱却在最后的时刻没能冲破嫌恶和忌讳。
她无奈地看着小猫。它的眼睛是那样亮,定定地回望她。声声低唤就像无助地哀求。木沙不知道猫会不会流泪,可它的眼里分明闪着泪光。
那渴望和哀求耗尽了它最后的生命,它眼里的亮光黯淡下去,它支撑着半坐的身也终于倒下去,无力地瘫在一边,它死了,它的遗憾也跟着死了。木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