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亲关心,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牢之顿了顿,便又禀报到:“儿子近来想着,‘双拳难抵四手’,战阵之上,那是需要很多帮手的。我刘氏多年征战,折损了不少部曲,遗下的孤寡,生计艰难,不如让这些孤儿跟随我习武,一来将来可以同我一起征战,有个照应;二来,我刘家如此善待部曲遗孤,也能随父亲征战的部曲们,也能更加安心。”
何氏诧异的看着他,暗讨:“这个孩子自那日生病,性情变了不少,越发沉默少语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主意。”眼看着孩子希冀的眼光,到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虽然你年纪尚小,不必安排常随,但有几个伙伴也是好的。只是家道艰难,实在养不起太多闲人啊!”
“母亲自放宽心,孩儿自有道理:那日孩儿晕倒,梦里遇见了个老神仙,给了我几样物事,想来养活几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牢之对道。须知有晋一朝,五斗米道散布广泛,从高门大姓,到贩夫走卒,多有供奉者。人们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也热于传播。房玄龄撰写《晋书》,也包含很多鬼神虚妄之事,可见时人风气。
“啊呀,”何氏惊道,“不想我儿有此等际遇。不知神仙给了你什么物事?”
“母亲勿急,此几样东西制备繁琐,尚需时日。等制作好了,拿来给母亲过目。”牢之见母亲惊喜的样子,暗暗好笑,“制此等物事,还需要匠人相助,只是这匠人尚不知去哪里寻呢。”
“这个不难,工匠营里有的是,跟你平叔说一声就是了。”何氏笑道,“我儿有如此际遇,想是上天自有安排,你要找跟随的人,就随你吧。”
三日后,校场上。
刘平领着十几个小孩子,站成一排,静静地等着。刘牢之与刘平见礼之后,细细地打量着这些同龄人。
只见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很多都是补丁摞补丁,甚至还有破洞露屁股的;脚上大都穿着草鞋,也有光着脚的。面黄肌瘦,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个头高矮不一,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八九岁,拢共十四个。排头一个最大的,虽然一样穿着破旧,却收拾的干净,这时领着众人行礼道:“见过小郎君!”
牢之摆了摆手,说道:“大家免礼吧!”顿了顿,放声说道:“大家都是我刘家功臣子弟,以往多有照顾不到的,你们受苦了。从今往后,你们随我一同练习武艺,吃住自有府中照管,刘家不会亏待出力卖命的爷们。诸君共勉!”
刘平看看刘牢之老成持重的样子,暗暗称奇;这时插嘴道:“还不谢过小郎君的恩典!”
“谢过小郎君恩典!”一众小孩七嘴八舌的嚷着。
刘平对牢之说道,“这些孩子,都是战殁部曲的孩子,有的依附叔伯,有的兄弟几个抱团过活,日子清苦。虽然看着瘦弱,身子却康健。”
牢之点点头,“如此甚好,有劳平叔了。”说罢,又跟刘平说了需要工匠之事。
百工在魏晋是贱业,由官办场务统一管理,父死子继,职业世袭。他们在场务做活是服劳役,没有工钱可拿;他们也不可以自己开店,售卖产出,平时也不能接外面的私活,日子过得很是凄惨。军营之中自有随军工匠,制备甲胄武器及攻城器械,所以找工匠对刘家来说并不困难,刘平一口答应下来。
当天功课练罢,牢之把这十四个孩子分成两组,取名甲班、乙班,为他们指定了临时班长。甲班的班长叫刘顺之,就是排头最大的那个,与牢之同族,今年九岁,去年父亲牺牲,跟随叔叔家生活;乙班的班长叫孙乾,今年八岁,五岁丧父,与寡母一起生活。牢之把他们带回自己的小院,安排在厢房,两班各自一个房间,睡在木板制成的大通炕上。牢之找来自己的旧衣服,给他们换上,又让他们自己烧水洗澡,把原来的破衣服丢掉。
晚上刘柱把饭挑过来,木桶装的米饭,就着青菜和咸菜,大家美美吃上一顿。刘柱就是小雅的父亲,刘家现在家里就这一家下人,小雅在何氏面前照应,小雅的母亲在家里做饭,刘柱则张罗外院的杂事。这个时候的人做饭用釜,适合蒸煮,能炒但是很不方便,热效率不高,所以刘牢之第一件要做的就是铁锅。
刘平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的功课练习完毕,他就领着工匠们来了,一共是三个木匠,两个铁匠。据刘平介绍,这三个木匠是兄弟,两个铁匠则是父子,都是工匠营中的好手。
刘牢之对工匠们说:“刘将军已经告诉你们了吧?这次我要做的东西,不惜工本,但是一定要做出我要的样子。做的好了,不吝赏赐。”工匠做工,本为服役,是没有工钱可拿的。场务的主管待工匠又苛刻,动辄打骂,因此虽然几个工匠面对的是个小孩子,也不敢大意,唯唯诺诺的说道:“但凭小郎君吩咐。”
牢之先是对着铁匠说:“第一件是铁锅,这个是铁锅的图样,”说罢,拿出一张纸来,指着道,“锅口一又三分之一尺,锅深三分之一尺,锻打成型后打磨平滑,锅边处钻四个孔,铆上铁管,装上木柄。这样的锅来六口。然后比这大一号的,锅两边钻孔,铆上两个耳朵,这样的锅来三口。第二件是平底锅,锅口跟第二种一样大,深三分之一尺,铸造和锻打,各来一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