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汴缓缓摊开手心,鹅黄色的玉佩被他捂得湿湿润润。
灯烛燃尽,他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光翻起鱼肚白,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已经坐了一整夜,他几乎浑然不觉。
鞠汴从未跟临安开口过任何逾越的话,哪怕是收到玉佩,几乎可以断定她的心意的时候,他也未曾表露过自己一丝一毫,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因为他太在意。
他血仇未报,又怎敢言儿女长情。他害怕,怕自己有任何的意外,怕让临安平白错付,岂不拖累了她。
所以他想等一切结束,尘埃落定之时,再坦坦荡荡地给她一个交代,他不想让临安跟他绑在一起冒险。临安亦是聪明,早就看穿了鞠汴的心思,所以自始至终也未戳破,只陪着他帮他调查证据。
可如今,鞠汴却发现似乎等不到一切结束的那一日,那……
那他还能等到她吗?
鞠汴一个不留神,那被压抑许久的心思像被偷偷卸了闸,顷刻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心口骤然吃痛,倏地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答案是“能”,只要他愿意放下仇恨,不再去等待那一日。
缓缓地,他又松开了手。
长长一夜,他就这握紧又放开,放开再握紧……这个决断像一把刀刺进他的胸膛再拔出来,然后再刺进去。
进是痛,退亦是痛。
要么放下心中的思念,走一条不知结果的路。要么,封死那条路,握紧手中的思念。
春光爬上窗,黄鹂一两声。今日无雨,是个好气。
鞠汴捶了捶因为久坐有些僵硬的腿,缓缓起身,他翻出一只精致巧的檀红色绒花手炉,推门走了出去。
阿离见鞠汴出来,看他脸色不是很好,正想问,又看到了他手上的手炉,疑惑道:“公子这是……”
鞠汴随意抬了下手炉,道:“这都春上了,拿冬日的手炉去换一把扇子来。”顿了顿,笑道:“备着入夏再用!”
看着鞠汴离开,阿离挠挠头,虽然没有太听懂他的到底是什么,但总觉得鞠汴憔悴的眉眼中藏的是高兴,索性也放下了心。
正午的时候,两匹疲惫的马匹在临安公主府侧门停了下来,两个人影一闪而过。
临安前些日子刚侍疾过,回来后却再没听到鞠汴提起给鞠家翻案的事,还在疑惑,今日一早鞠汴就来了府上。
原以为是鞠家案子有什么进展,或者是皇姊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临安没曾想他今日来就只是愣头愣脑地想找她讨要把扇子。
临安一时有些懵,但很快就心里就乐开了花。这建康城中少男少女,礼尚往来的可不就是手帕扇子玉佩什么的物件,她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毕竟鞠汴一直以来都像个石头一样一窍不通,也不知如何一夜之间开了窍。
她镇定自若地压下心头的狂喜,云淡风轻地了句:“看心情给你画一只。”正打着腹稿怎么开口留他用膳,忽然就见鞠汴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一样。
难道又反悔了?临安皱起眉在心里先将他恼了几句,还未开口就听到他竟然鬼吼鬼叫起来。
“文年?!!!”鞠汴声音都带着不可思议的嘶哑。
临安不可思议地看了鞠汴一眼,他怎么敢发出这种可怕的声音……忽而明白他喊得是谁后,倏地转身。
“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