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因着九儿的伤势实在凶险,管默言根本无暇他顾,幸而耗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总算是保住了这条小命,而她也终得以静下心来将这些个前情后事一一捋顺,于是乎,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胆战。
如果说三舅舅因一时大意而导致全军覆,倒也还勉强说得通,毕竟他身边就跟着个最大的隐患不是?要知道千防万防,家贼才是最难防。
自始自终管默言都没有相信过兰儿的话,这个女人极善于利用自身的优势来蛊惑人心,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惜她亦同是女儿身,就算镇日里对着她那眼泪汪汪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也断然不会生出半点怜惜来。
可她实在有点想不明白,三舅舅那双向来堪称明察秋毫的火眼金睛,咋就跟被狗屎糊住了似的,就非认定兰儿这个便宜闺女不可了,谁多说一句都跟踩了他的尾巴一般,横眉毛竖眼睛的顿时就摆出一副欲与之拼命的架势。
其实三舅舅的苦心,管默言多少能明白些,可她明白顶个什么用啊?别说三舅舅看不见兰儿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恨意,便是她那惯常心粗得跟水桶似的老外婆,也看出了端倪的提醒三舅舅多加小心。
兰儿的身世管默言曾听自家老娘提过几句,不过就是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俗旧段子,结局也很是老套,三舅舅终于幡然悔悟浪子回头,佳人却已然化作了坟头土。
可怜三舅舅自誉fēng_liú潇洒近千载,最后却竟然跌在了自家闺女的身上,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时候fēng_liú债欠多了也是会要命的。
与生性fēng_liú的三舅舅不同。大舅舅管大郎向来洁身自好得很,不曌城万年的基业到底有多深厚,管默言不敢妄论,但六道三界多少双眼睛皆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块肥肉却始终不敢下手,便已经足矣说明其实力有多么的恐怖了。
能始终屹立于风口浪尖而万年不衰,不曌城自有其一番看家的本领在,它的眼线暗桩密集如网,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神魔勿论。人鬼难逃,能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绝非妄言。
可如今三舅舅莫名失踪,妖界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却始终没有接到不曌城传来的任何消息,这实在有违常理,难不成是,大舅舅他也……
不愿再胡乱猜测下去,管默言索性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大家明刀明枪的斗上一场,倒也来得爽利。
管默言之所以会这么做,绝非出于一时鲁莽,原本月麟便如同那藏身于暗处的毒蛇猛兽,令人防不胜防,且现今她与不曌城又莫名的失去了联系。对他背后的势力更是一无所知,这场局,她居于明。他藏于暗,还未开战她便已经失了先机,若她再被他牵着鼻子走,那不是干等着送死吗?倒不如她出其不意的打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乱中取胜她得胜的把握还大一些。
万没想到管默言竟会如此直截了当的与自己谈条件。九儿眼中的错愕一闪而逝,继而满眼戏谑的斜瞟了管默言一记。笑道:
“默言果真是不怕死呢?你本人尚且自身难保,又拿什么资本来与我谈判。”
“自身难保?”
管默言颇有些余味的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粉面上寻不见半点惧色,倒是眉眼弯弯笑得一派从容淡定。
“月麟兄实在是太过高估默言了,默言天大的本事也不过一条命,怎敢不惧生死,此番既然敢孤身犯险,自然是铺好了后路的。”
管默言说得亦真亦假,月麟也听得云山雾罩,早料到管默言会潜入浮屠殿来寻自己,自然也少不得一番布置,只是他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顺利得他都有一丝丝的疑惑,疑惑着自己到底留不留得住她。
“天下阵法若为十,管家可说独占其九,月麟兄莫不是忘了,九象九灵万罡mí_hún阵是怎么被默言破的?”
管默言虽然身陷囫囵却没有半点受困的自觉,此时她翘着小脚的一摇三晃,哪里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怕是市井流氓也不错如此了。
月麟寒眸如刃,冷冷的睇向管默言,他宽阔的肩膀微微前倾,壮硕的身材确实与西门豹之流不同,想来这些年来他也受了不少的苦。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信,但月麟心中却忍不住的开始犯起了嘀咕,能轻而易举便大破九象九灵万罡mí_hún阵,她的实力确实强悍得令人恐怖,可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么便唯有将其斩草除根的永绝后患。
“可惜,你已经信了。”
管默言轻抿着红润饱满的唇角,脸上的神情诡异而神秘,她半垂着螓首,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自己葱白如玉的手指,这般随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跟坐在自家热炕头的感觉。
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忽略的如此彻底,月麟额侧的青筋蹦蹦跳得甚至已经有些发痛,他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胸腔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戾气隐隐浮现,衬着他青白的脸色,很是有些骇人。
终于对自己根根若雕的手指头失去了兴趣,管默言这才半倚着桌面,挑着眉梢望向月麟,嫣然一笑道:
“月麟兄莫恼,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了和气呢?默言也没说要平白无故的就直接抢人,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嘛!”
相对于管默言一身不怀好意的痞气,月麟始终冷凝着一张僵尸脸,令人根本看不出喜怒来。
“哼!以为谁是三两岁的孩子吗?恁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