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锡一看完奏稿就问朱媚儿:“刘宗周这封奏疏献上去没有?”
朱媚儿给出了非常明确的答复:“暂时还没有,这几位东林君子只是私下传阅帮着刘宗周出主意,但是诚意伯应当知道刘宗周既然是圣人,这份奏稿顶多只有文字上的小修改,迟早是引发九天惊雷的!”
刘永锡觉得引发何止是九天惊雷,考虑到黄澍与何志孔这两个小人即将入京,恐怕到时候是八方风雨会京师,弘光小朝廷很快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朱媚儿突然问道:“诚意伯确定这真是刘宗周的奏稿,而不是我随手所写或是有人让我故意抄写这篇奏稿?”
瑾儿也有同样的想法,她觉得朱媚儿的渡江而来背后总隐藏着天大的阴谋,刘永锡却非常明确地答复道:“这肯定是刘道周的奏稿,因为他读书不多,居然以草莽孤臣而自居!”
刘宗周一代大儒读书何止万卷,在东林君子眼中跟圣人没有区别,而现在刘永锡却给他一个全新评价“读书不多”,因此瑾儿不由脱口而出:“为什么说刘宗周读书不多?”
刘永锡非常明确地说道:“刘宗周若是读过三国志,就知道孙綝行篡立之事时自称草莽臣!”
这个掌故见于《吴书孙濮阳传》,三国吴国孙綝废孙亮改立孙休之后,就是以“草莽臣”自称,而刘宗周现在自称“草莽孤臣”,显然是没读过这段故事,虽然是读书不多的无心之失,但在有心人眼中却是刘宗周欲行篡立之事的铁证。
瑾儿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刘永锡,她没想到刘永锡连这么冷门的掌故都知道:“刘念台读的是都是道学书,哪象永锡哥哥饱读群书什么都不懂!”
刘永锡不由脸红起来,若是论读书他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刘宗周,因此她马上就转移话题:“媚儿姑娘,谢谢你送了我这么一份重礼,这份奏稿在手,我自然是能成就一番事业,但是我也不能凭白受了你的恩惠,你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只管托付给我,我一定帮你办到!”
朱媚儿等的就是这句话:“永锡公子,听说您跟淮扬巡抚田仰交情不错?”
刘永锡已经知道朱媚儿为何而来:“媚儿姑娘是为李香君的事情而来。”
朱媚儿本来是抱着一种不妨一试的念头,但是没想到刘永锡虽然远在京口,却是消息异常灵通直接猜出自己的来意:“永锡公子也知道李香君的事情?”
刘永锡倒是真没想到这戏文里面的传奇故事居然发生自己眼前:“媚儿姑娘怎么会找到我?”
现在他现在对朱媚儿越来越有兴趣了,虽然那一夜在花船上他对朱媚儿目不斜视,但之所以对朱媚儿以礼相敬自然是因为朱媚儿本来就另有归宿,而且是一位真正的奇女子让他十分敬佩,论气节朱媚儿比那些声气君子不知道强到哪里。
但是既然朱媚儿能慧眼识英雄,抛下了南京城内的那么多位大人物却选择没有多少人注意的刘永锡,刘永锡本来就对她充有敬意与好感,自然不希望她付出无谓的牺牲。
朱媚儿却不由想起了刘永锡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兴趣的那个夜晚,眼神变得越发勾人:“我觉得整个朝廷敢在御前把吏部尚书打得抱头鼠窜事后还能毫发无损,也只有老诚意伯了,可老诚意伯凡事都听永锡公子安排,所以只有永锡公子能办这件事!晁采姐也觉得这件事只有永锡公子能办成!”
刘永锡这才明白不是自己的名声有多响亮,而是刘孔昭帮自己打出了名气。
刘孔昭这段时间是真打出了名气,虽然所有文官都在围攻刘孔昭,连攻击刘永锡的奏疏都有三十多封,刘孔昭承受的攻击至少是自己五倍甚至十倍,可最后刘永昭不但毫发无损甚至还帮勋臣争到了弹劾文官的特权。
如此能打的刘孔昭自然是整个南京城最受关注的男人,何况马晁采在朱媚儿面前将刘永锡好好夸了一顿,按照马晁采的说话,刘孔昭只是一介莽夫,可是刘永锡却是真正的不世之才,以后的成就远胜刘孔昭五倍十倍。
朱媚儿觉得马晁采说得过于夸张,虽然她也承认刘永锡少年有为,现在才二十岁就已经是京口镇副总兵,以后凭借着定策之功肯定能够平步青云,但是马晁采却给出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才二十岁?我们家永锡公子现在才十六岁?”
刘永锡现在才十六岁?十六岁就已经护送张皇后千里南渡而拉起了一支上千人的武力,现在更是南京隔江相望的京口镇自成一军掌握几千精兵,这样的成绩怎么才十六岁?
朱媚儿觉得马晁采根本是在糊弄自己,但是马晁采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在其它事情我经常糊弄,但是在这种大事,我糊弄过自己姐妹没有?虽然这个十六岁确实是周岁,但我家永锡公子确实是十六岁!”
早在万历末年,马晁采就是青楼之中有名的“女侠”,几十年来不知帮助过多少青楼姐妹,说出的话自然是重于泰山,所以朱媚儿觉得刘永锡即使不止十六岁,最多也就是十七八岁。
这可是十六七岁的小弟弟啊!
朱媚儿原来一想到刘永锡始终对自己不屑一顾就会生闷气,但现在想到刘永锡的年龄就觉得刘永锡累代勋贵却对自己以礼相待,这是真正的无瑕少年,浑身都香喷喷。
如果不是马晁采在场,朱媚儿肯定会偷偷流口水,而且她虽然每天都有应付不完的应酬却已经到了考虑出路的时候,不能象马晁采人老珠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