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城墙上。
龚景心里那个愁啊,派了一大波敢死队突围出城去送求援信,结果十不存一,最惨的是青州汉军的援军没等到,倒是将黄巾大军的援军给盼来了。
新来的黄巾大军一到,管亥军居然将东面城门的兵马给撤了,简直是迷之操作,龚景站在城墙上拼命挠头,纠结着管亥的用意。
龚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猛地将城墙上最后的一株杂草拔起,杂草拿在手里,每撕扯下一片叶子,就振振有词地念道:
“突围?坚守?突围?坚守?......”
一开始,龚景已经十多年不曾上过临淄城墙头了,直到黄巾大军围城之后,龚景被迫每天都得跑到城墙上来观察敌情。
以前,黄巾大军每次进攻城墙的时候,过于紧张的龚景就会手拔城墙上的荒草,利用草叶的奇偶数,来决定是否坚守,还是投降。
可惜,龚景还没数清楚荒草上面的叶片,黄巾大军往往就会因为攻城失利,暂时退却,害得龚景第二天又得重新拔一株全新的荒草,老眼昏花地开始点数。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城墙上的荒草不多了,光秃秃地,只剩下最后一株杂草了,变得异常干净。
龚景依然还没数完,城墙下的程远志领着刘备、关羽和张飞已来到了近前。
程远志同样看到了龚景的身影,猛地大吼一声,怒喝道:
“听着,城墙上的人听着,请龚太守出来答话,幽州州牧程远志到此,让龚景冒头,本官有要事吩咐。”
先礼后兵,再以官压人。
不喊龚景是太守,生怕龚景觉得城下的人都是黄巾反贼,不愿拉下身价与程远志搭话。
主动亮出身份,程远志知道龚景虽然是太守,但还不是青州刺史,而自己是州牧,官职大过于龚景足足sān_jí,一旦龚景相信程远志就是幽州州牧,那肯定以程远志马首是瞻,不敢有任何违背。
龚景一听,心头大惊,来的明明是头戴黄巾的反贼,却说是幽州州牧,太可笑了,大汉各州郡最大的顶头上司就是刺史,偶尔郡守也能上得了台面,拍板说得了事。
州牧?这不是摆明了是骗子,还不按套路出牌,再说了,幽州州牧来管青州的事,这是闲得扯到淡了吧,简直就是当龚景是智商尚未发育齐全的三岁小孩了。
“本太守在此,莫要聒躁,本太守劝尔等反贼,还是速速投降,或可自行离去。真有时间,多种种地,还能多点收获,生活好了,有条件了就多读读书,不要连我大汉的官职都报错了,贻笑大方。”
龚景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拔草只能解压,而嘲笑讽刺他人,却能产生优越感,隐隐还有点成就感,于是站在城墙上,龚景便开喷了。
程远志一听,顿时大怒,气得火冒三丈,又鞭打不到龚景,怒而将鞭子抽向刘备,朝着龚景,骂道:
“龚景老儿,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本州牧的任命诏书,本州牧自领为幽州牧,替天子牧野各州。不遵上令,莫非你龚景要当反贼不成?”
贼喊捉贼,程远志对这手段那是相当拿手。
幸好来之前,程远志还是让刘备和刘虞两个汉室宗亲补了一个举荐表,至于诏书,那玩意要多少有多少,洛阳西园卖官所就差打出批发的旗号了。
程远志给刘备打了个眼色,刘备会意,掏出诏书,奋力往城墙上一扔,堪堪落在龚景的脚下。
龚景捡起诏书一看,入眼的是两位汉室宗亲举荐程远志自领为幽州牧,落款的人写着刘虞和刘备。
“涿郡刘备刘玄德?额,不认得。等等,这莫非是大汉宗正刘虞刘伯安的笔迹?他怎么到了幽州出任刺史了?没错了,伯安的字迹肯定假不了,难道城下这人真是幽州牧?”龚景嘀咕个不停,这诏书至少可以判定为半真半假。
刘虞那些部分,假不了,而刘备则还有待考究。为官三十年,龚景还真没听过刘备这名字,可见刘备这人没什么名气,汉室宗亲说不定也是随意乱认的。
权当程远志是真的幽州牧,龚景心里还有疑虑,趴在城垛上,向程远志猛喊道:
“这诏书不假,也有伯安的字迹。但尔等人人头戴黄巾,与反贼无异,本太守并不瞎,可见你们已投了黄巾反贼,想以此诓骗本太守的城池。这点阴谋诡计,本太守早就看穿了,太小儿科了。”
黄巾大军如一股洪流,攻打到哪,守城的汉军大多都是望风而逃,或者干脆加入其中,继续席卷下一个城池。
龚景又不是没见过从贼的大汉官员,多着呢,就现在城下都还有许多官员佐吏,原来都是青州的砥柱栋梁,转眼之间,摇身一变,变成了攻城的蛾附蚁贼。
说实在的,龚景也痛心,甚至想过开城投降,从了黄巾反贼算了,但黄巾反贼不肯呀,硬生生逼迫龚景坚守城池。
之前刺史焦和和太守龚景两人一合计,黄巾反贼势大,不如先暂时委身,降了从贼,保全性命先,然后刺史焦和就带着一小部分兵马,身打着白袍,高挂白旗,打出城门去议降。
不料,焦和一出城,还没见到管亥,就被犹如洪流般的黄巾大军给淹没了,直接践踏而死,还死无全尸。龚景这么多天,站在城墙上,还一直没能找到焦和的尸首。
真是可怜、可悲,青州刺史焦和战死于青州临淄城下,至少龚景的求援信是这样写的,不然哪有忠义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