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尽是威胁,眉眼之际,全是狠厉。
朱儁突然觉得程远志讨要粮草的嘴脸,像极了在洛阳卖官讨要钱财的宦官,一样的无耻,心头愤愤的朱儁干脆别过脸,不去搭理程远志,权当没听到。
要酒管够,要粮没有。
粮草对于将领来说,那就是命,就是命根子,怎可轻易与人。
“敢问州牧,需要颖川郡城提供多少粮草?”皇甫嵩深知好友朱儁的臭脾气,感到酒宴上的气氛正在雪崩地迅速变得冰冷,不得不暖场一下。
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程远志不是狮子大开口,要求的粮草数目不大,皇甫嵩情愿息事宁人,协助颖川郡城掏出这一笔粮草就是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腰包,还能卖程远志一个人情。
程远志看了看皇甫嵩,皇甫嵩身穿素雅,一身贵气,不比朱儁里里外外尽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既然皇甫嵩有心筹备粮草,那就是好事。
程远志不急不慢,喝了一杯酒,停下酒杯,方伸出一手,以五指示人,随后笑了笑,一幅心照不宣的样子。
“州牧,可是五十石粮草?此事易矣,本将即刻吩咐下去,让仓曹打开粮仓,无论如何先给州牧取出五十石粮草,凑齐了再说。”皇甫嵩心下大宽,程远志还是很有分寸的嘛,五十石粮草对于颖川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莫说从颖川粮仓里拿来送给程远志,纵是皇甫嵩凭着个人私情,拉下脸皮向当地的豪强地主借一借,都能搞出来,偿还了程远志,不给程远志发难的机会。
五十石?程远志扭头看皇甫嵩,像看傻子一样,这皇甫嵩怕是秀逗了吧?
程远志意味深长地对着皇甫嵩笑笑,没有反驳,只是摇了摇头。
“难道州牧指的是五百石粮草?这也不是没得谈,颖川郡城挤一挤,凑一凑,还是有可能的。”皇甫嵩刷新了对程远志的认知,深感世事不古,现在的年轻将领一点都不懂得换位思考,体谅别人了。
一张嘴,就是五百石粮草,真当粮草是地上的沙石,拿着箩筐一装就是一袋。皇甫嵩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忍了下来,五百石粮草从颖川的豪族世家、富商大贾里挖一挖,再从粮仓里调一调,咬咬牙还能是凑齐的。
程远志笑意更盛,依然摇了摇头。
皇甫嵩觉得程远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该不会是将皇甫嵩和朱儁当成冤大头了吧,如若不然,那就是将颖川当作米缸了,以为粮草像西北风,张张嘴,要多少有多少。
皇甫嵩素养极高,哪怕心头积怒,依然只是黑着沉,没有破口大骂,但是旁边的朱儁忍不住了,抢过话茬,怒喝道:
“放肆!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加码索粮?真当我等好欺负么?小心鸡飞蛋打,一粒粮草都不给你们。身为幽州牧,你这等勒索敲诈的行径,和黄巾反贼有什么区别?”
朱儁的性格便是如此,正直,硬刚!尤其是朱儁一想到那些粮草,都是普通百姓们辛辛苦苦种田收来的,现在却要被程远志拿去白白送给黄巾反贼,心里就一阵憋屈。
别人蛮横,程远志更要蛮横十倍,朱儁发怒,程远志比朱儁还要盛怒十倍,猛地拔出马鞭,便对着朱儁出手,一鞭朝着朱儁的脸上抽去。
鞭子呼啸而去,来得极快,朱儁没想到说着说着,程远志就敢动手,毫无忌惮,等到多年的战场经验,反应过来,马鞭已是到了身前。
朱儁只来得及侧过脸去,鞭子依然抽在身上,啪的一声将朱儁的左肩抽个扎实,鞭痕瞬起,血迹浮现。
“你......”朱儁顾不上疼痛,些许鞭伤,还不及战场上被箭矢擦伤来得疼,朱儁恼怒的是程远志不敬长辈,无视世道礼节,竟敢对朱儁出手。
程远志气得眉目怒睁,脸上的横肉直震,怒火中烧,满面阴黑如乌云压城,鞭子抽回来又反鞭抽去,将一酒埕鞭碎满地,暴躁怒喝一声,骂道:
“老贼!本州牧受天子之托,前来助尔等平乱,如今事了,不伤一兵一卒就降了数十万黄巾大军,仅是讨要些许粮草,你们就推三阻四,目无王法,还将不将天子放在眼里了?”
“本州牧所要的并不是五百石粮草,或者五千石,本州牧一手之意,那是要颖川郡城内五成的粮草,五成也就是一半,即日即要,懂不懂?哼!无能老贼,空食天子俸禄,不行人臣之事,再敢嚷嚷,有丝毫忤逆之举,本州牧先斩后奏,将你们诛杀在此,等有空回洛阳了,再上表天子,说你们这两老贼有心造反,屯粮不给友军,治你们个造反的大罪。”
程远志红口白牙,却口口声声地颠倒黑白,竟是反打一把,说皇甫嵩和朱儁是造反逆贼,要毁了皇甫嵩和朱儁两人的一生名声。
皇甫嵩和朱儁一听程远志讨要的是颖川郡城内一半的粮草,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这也太狠了。
这是要了颖川郡城的老命呀,没了一半粮草,虽说颖川不至于发生内乱,但颖川郡城的百姓们肯定得勒紧腰带过一阵苦日子了。
“大胆,尔敢!本将和朱将军在颖川郡城之内,尚有带甲军兵上万,倘若你如此执迷不悟,意欲乱我城池,那本将只能联手朱将军把你给镇压了,事后将你关押,送回京师洛阳交给天子处置。”
皇甫嵩难得和朱儁一样,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想要颖川郡城一半的粮草,至少也有上万担石粮草了,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