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湖上,寒气飘摇。
人间正值开春,但冬日霜气未去,此刻湖面上还浮有碎冰,被暖气一蒸。
白雾飘摇,倒有几分仙宫之景。
一叶长舟横于湖上,萧绝坐在船头,一袭玄色长衫外罩着大氅,端方贵气,手里捧着一卷书册,状似看着,却颇有些心不在焉之态。
白凤篌坐在船尾,倒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无奈中间还有个魁梧的身影挡着,须得偏头才能看清萧绝的模样。
但这脑袋若是一偏,又显得过于刻意。
昆吾坐在中间摇桨,不偏不倚把她的视线全给挡了。
白凤篌站起身,朝中间走去,她这一动,原本平稳的船身就起了晃动。
萧绝抬头看了她一眼。
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白凤篌看着中间的昆吾,略微皱眉,开口道:“昆吾魔君不如到船尾去。”
昆吾状若未闻。
萧绝继续翻着书卷,“要说便站在那里说。”
离近了是想熏死谁?
白凤篌倒也沉得住气,她就站在原地,也不管石雕般挡在中间的昆吾,开口道:
“帝君可是在烦闷青衣王之事?”
这一开口,倒是略让人意外。
不继续找他问那些莫名其妙的功法修炼,准备进入正题了吗?
“与你何干?”萧绝慢慢收起书卷,那请你继续说下去的姿态倒是摆起了。
白凤篌目光微亮,继续道:
“帝君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墨池妖帝的存在乃是你与青衣王之间最大的阻碍。”
“只要他在一日,帝君你便如鲠在喉。”
萧绝面带讽色,“向来只重修炼的凤族嫡女,竟操心起孤的家事来了?”
话中讽刺谁人都听的出来。
白凤篌垂下眸。
眼下虽未真的撕破脸,但她以前故意露出的种种破绽,她不信萧绝会没有感知。
就如青衣所料想的那般。
白凤篌,或者说鹤梳,从一开始就打着暴露自身的打算。
她也料到,萧绝他们已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没有证据,又或是因为那云朝的缘故不敢与她撕破脸。
他们近段时间的纷争,有一部分是演戏,但有一部分却又未必。
譬如那墨池……
鹤梳满心冷笑,那墨池对青衣的心思可是人尽皆知。
那个男人此番是戏假情真,借着演戏对青衣那小贱人表明心迹呢。
而以她对北阴的了解,这个男人高傲无比,目下无尘,岂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只怕是那墨池自作主张,所以前段时间他与墨池那一架必然是真动的手。
这般高傲的男人,岂会允许自己女人给他戴绿帽子?
他眼下舍不得那小贱人,但不代表心里没有龃龉。
只要有裂缝便有可趁之机。
反正‘鹤梳’会死,而白凤篌会活下来。她现在是无所谓会不会被北阴厌恶,但只要能撕开他心头的那道裂缝。
让他对青衣那小贱人产生龃龉便行了!
这世间绝不会有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更何况是他这样的存在!
“这世间不管男女,没人不享受被追捧的感觉。”
“青衣王与墨池相识多年,两人亲密无间,共经患难,可以说是知己无疑。墨池妖帝对她的心思,她又岂会感觉不到呢?”
鹤梳不疾不徐的说着,“更何况,墨池妖帝本身也算是惊才绝艳,青衣王未与你成亲之前,妖界便有不少人称他们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六界中传言说,青衣王当年被困十方世界,蒙难生下扶光殿下,当时乃是墨池妖帝在旁为其接生。”
鹤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女人生子最为私隐,也最是危险,还好青衣王蒙难时,有墨池妖帝在旁边,否则这难关不知如何渡过。”
这话简直就是诛心。
女子生产是何样谁能想象不到,接生的却是一个男人……
连昆吾都禁不住皱眉。
萧绝眸光阴沉到了极点。
湖面本已消融的冰面骤然封冻,长舟静止在了冰面上。
鹤梳对着萧绝冷厉到了极点的眸子,未露半点怯色。
“自古患难见真情。”
“想来青衣王心中也明白这份情谊,不过倒是能理解,如此深情厚谊,谁能舍得割舍呢?”
“她到底还是帝君的妻,定不会做出那些有辱帝君声名之事,若有行差踏错,想来也是情不自禁,并非出自本意……”
一句句诛心之语,倒是半点不掩挑拨之意。
鹤梳就是笃定了,萧绝容忍不了墨池与青衣之间的关系。
自以为对萧绝最是了解。
她迟早会舍了鹤梳这个身份,自是不怕萧绝更厌上自己几分。
纵然伤敌五百自损一千,她也无所谓。
只要此番能让萧绝从心里对青衣产生龃龉,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萧绝眼中杀意将成实质。
忽然间,他眼中杀气一滞,视线越过鹤梳,看向她身后。
鹤梳也似有所感的转过头,冰面上,有一道人影朝他们的走来。
小小少年一身浅蓝云衫,外罩着雪白的狐裘,更衬的一张小脸贵介非凡,那双眸子是与萧绝一模一样的赤金色。
云朝面若寒霜,几步间就至长舟前,冷然的看着鹤梳。
“区区鸟禽,也敢在背后妄议我母后?”
啪!
脆响声响起。
无形的巴掌落在鹤梳的脸上,直接将她脑袋打的一片,嘴角流下